第二卷 第七十六章——爱与温柔的本性(2/2)
她手上的伤随着日子流逝渐渐自己恢复了,银簪在墙上画满了五个正字,她被关在此处就好像与世隔绝,什么消息都听不到。她不知被关在地牢哪里,寂静得简直令人恐惧。
起初她还觉得安静也好,那样就没人打扰她的思路,她可以好好梳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可是时间一长,她都感觉自己快疯了,连送水送饭的禁军都不跟她说话,饭菜咸了淡了提意见也根本无人理睬。
就在她觉得自己就要精神恍惚的时候,终于来了人。
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身后跟着几位宫娥,各个手里都捧着一个托盘,上面堆叠的都是衣服首饰。这没有特别令言嵘感到惊讶,令她感到触目的是她们发髻上都别了一朵白花。
谁死了?
言嵘许久未曾见光,在昏黄的烛火之下显得脸色愈发苍白,嬷嬷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语气平淡疏离地,“新帝登基在即,请公主明日沐浴更衣,明晚便嫁入宫闱。”
“新帝,”言嵘皱着眉头问,“是谁?”嬷嬷没有回答她的话,机械地重复了她该说的话之后便吩咐宫娥将东西放下离开。
其实她不说言嵘也大致能猜到,新帝还能有谁,总不能是陆望直接谋权篡位夺了薛氏的江山,看来这么些天里,虞帝还是死了。
言嵘站起来观察那些东西,针脚细腻的大红嫁衣,一看就是尚衣局精心赶制,昂贵的首饰还残留着藏珍阁的低温。薛继沣早就放弃与她合作,又怎么会真的娶她,所以这些东西不是为了真正的成婚,刚才那个嬷嬷说明晚,所以明晚就是需要她出场的时间,也就是说,明晚薛城就会回来,如果来得快他今日便会入城了。
幽州据此路途遥远,二十五日已经是快马加鞭星夜兼程了。他怎么还是回来了呢,虞帝的人、她的人,难道竟没有一个人通知到了他?
言嵘今日才看到有人穿戴白花,难道虞帝今日驾崩?那薛继沣新君即位的速度也太快了点,还是说他们将虞帝逝世的消息秘而不报,直到薛城回到京城才放出了消息,如果真是后者,那她真忍不住再次为他们的无耻感到惊讶。
虞帝一世英名竟也逃不过晚年子孙相残争斗不休的下场,她父亲当太子的时间比虞帝来得要短,可东陆百姓依旧将他们并称为东陆双子星。他们一起并称了很多年,从未分出胜负,直到十五年前的虞梁大战。
那一战,主场是虞梁二国,金夏不过在他们相争之时添了一把柴火,金夏在新易国君之前一直都是这种迂回作风,从不正面迎战却也从不于下风。
也正是这一场战争,让虞帝就此脱离了陆望的掌控,甚至借着赐予镇国公名号的机会暗将他卸权,明升暗降,就此将大虞牢牢握在了自己手。他是勇敢的,两国交锋之际兵行险路,最终坐稳了朝堂。
可他也是怯懦的,杀入金陵之后,神武和御林军尸横遍野惨不忍睹,梁刀砍出了裂口、弓弩手射完了手的全部箭弩、骑兵的马累倒在地再不喘气,言景不忍手下再战,拿着刀准备和他单挑。
敌我悬殊,这场仗终究是大梁败了,可是大梁败的是战役,不是人心。所以虞帝怕了,他不敢和另一颗星子单挑,甚至不敢走下他的战马,他太需要这场战役的胜利了,他不能让结果有任何一丝改变,而眼前的那个人就是最大的变故。
他最终赢了这场战役,武威军万箭齐发射杀了言景,言景终究只是普通血肉之躯,没有一人当关万夫莫开之能力,可虞帝也输了,输给了他自己。
在这一点上,薛城和他不一样,薛城是不信命的人,他要什么都去自己争,他也敢争,似乎他从不去想失败了会怎样,他只想自己一定会成功,他有大虞人最常见的坚毅性格,却也得到了许多人不常有的底气。
他不怕输也不怕失败,他失败了也无妨,因为他身后始终有虞帝,有他的父亲。在他眼,虞帝不仅仅只是个帝王,他还是他家庭成员不可或缺的那一个。
但是如今薛城没有父亲了。
兵权在手,哪怕被骂拥兵自重居心不良,也好过为人案上鱼肉任其宰割吧。他这一回来,薛继沣怎么会放过他呢,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小命,他只要一日不回来,薛继沣就会留她一日性命,王兄总归会有办法救走她的,何必非要为了她冒险,虽然她知道薛城一定会来。
每一次她遇上的刀山火海、艰难险阻,他都不曾缺席。薛城得到了很多爱护和关心,所以他亦会为了爱而赴汤蹈火,爱与温柔就好像刻在他骨子里的本性,哪怕他本人并不肯承认,任一副纨绔放肆的外壳给他添上世人无聊的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