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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伙同泼天的绿意席卷夏季,田地被烤的发硬发烫。陈萃把领克停在陈丽梅家大院外头,这块儿没有树荫,车停个把小时就得热得不像话。
陈丽梅在院里晒辣椒,陈萃进来,影子把她遮住,她抬头,惊喜道:“咋回来了嘛?”
陈萃递上手里的东西,给孩子带的牛奶,她起身在围裙上擦擦手,说他瞎花钱,嘴角止不住扬着叫他进屋喝气水。陈萃工作以后很少回来,给陈钢扫墓的时候会顺道往她这儿拐,她也不怎么用手机,姐弟俩一年见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已经不忍心看她了,他开始感觉到一种残忍,她只是一名农村妇女,根本没有接触过同性恋,他却要残忍的告诉她她的弟弟喜欢同性。若是传出去,她的脸面还能要吗?
二零一二年,听说玛雅人预言今年会迎来世界末日。
陈萃站在她跟前,一字一句平静道:“姐,我今天回来就是告诉你我喜欢同性,以后不要再费尽心思的张罗女孩儿跟我相亲了。”
啪地一下,玻璃瓶在堂屋里碎裂,褐色气体冒着泡,碳酸腐蚀凉丝丝的水泥地。
她捋了捋鬓前散落的头发,说:“怎么会呢,没听说过这种,你看着不像,别闹了。”
陈萃低头看她,眼神里尽是笃定和无奈,陈丽梅怎么能不懂他,方才还六神无主的,这会儿用力攥着他胳膊,死死盯住他瞧。瞧他白生生的面孔,瞧他浓眉大眼,瞧他淡粉色的嘴唇,怎么也瞧不出媚态来。
她知道,他读高三那年有个男生,比他高,会骑着摩托带他在原野里驰骋,她撞见过。可她从没往那方面想。如今时过境迁,他身边的人是谁她不管,但一定不能是个男人。
“你知道这是变态吗?”她噙着眼泪看他,说得恶狠狠。
陈萃轻声:“是吗。那姐,你还能接受我这个变态吗?”
陈丽梅哭着打他,打他胳膊,打他后背,他动也不动,犹如一根木头。
“你好好的,非要这样!”陈丽梅失声痛哭,她对他的怜悯被他的叛逆冲击,他们本该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她如果能接受,就不会哭得如此失态,陈萃早料到了,他不为难她,不被理解和接受是一种宿命,他正在释然。
从陈丽梅那儿出来以后,陈萃几乎是一股作气,开车去了莫家。他想老爷子年纪大了,不知道心脏承不承受得住,真把老人家气出好歹来,他才真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