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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件简陋,只能简单收拾一下,陈萃的屋子冷的出奇,床上铺的棉絮跟学校宿舍铺的没两样,摸上去冷硬。他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武成晚接过,应是前几天刚晒过,比床上那条被子蓬些。
拉灭灯泡以后,窸窸窣窣响动一番,武成晚听见陈萃问:“是不是很冷?”
他在陈萃手上写:是。
陈萃好像笑了一下,嘟囔道:“你手怎么那么凉啊?”一边把他手放在自己怀里捂,用早料到如此的语气说:“都说了你不习惯,非要在这儿待。”
他的反驳是用手冰陈萃,陈萃怕痒的挪两下,闹走热气儿。他无意摸到陈萃肚皮的烟疤,总归是疤,他有些在意。
陈萃小声跟他说:“以前学校被人烫的,后背也有,我真的好讨厌烟哦。”武成晚唯有沉默,陈萃又说:“也讨厌学校。”
武成晚覆过去,陈萃给他掖住被角,房间黑的具象化到陈萃觉得他好像给了自己一个浓到化不开彼此的拥抱,粗重的呼吸打在耳边,陈萃大脑一片空白,乞着夜别太黑,好让他看看他的眼睛。那双薄薄的单眼皮,勾起的弧,挑着陈萃如一颗麦粒在黄土地上不停的翻滚。
武成晚食言了。翌日他依旧不肯走,任凭陈萃怎么撵,他都不为所动。他在一刻,陈钢的针对就明显一刻。陈钢让陈萃跟着他上集卖筐,武成晚也去了,眼看这父子俩一天到头也没卖掉几个出去,一整天的功夫,甚至没有赚到辛苦钱。武成晚突然就明白开学之初陈萃啃那些火烧的意义了。
是夜狂风大作,打的门窗直响,陈萃爬起来去压遮竹篾的篷布,陈钢也起来了。武成晚站在堂屋那盏灯下,就着昏暗的光,一时差点分不清暗处的哪个是陈萃哪个是陈钢。陈萃也会变成陈钢那个样子吗?这个想法让武成晚不寒而栗,陈萃一定要去上学,他想。
周末,陈萃开始着急,武成晚在他家都开始自来熟了,万一因为他真不去上学了怎么弄呢?
趁着陈钢编筐,陈萃把武成晚拽出去,站在大树底下,枯枝颤动着。陈萃说:“你得回去上课。”
武成晚无所谓地:我想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
陈萃差点儿生他的气,颇有些自暴自弃道:“为了我不值当,你是好学生,我不是,我连学生都不是了。你回去吧,求求你了。”
武成晚回他:你和你父亲昨天连饭钱都没赚到,你以后就要这么过捉襟见肘的日子吗?你想要的自由不叫自由,连竹签都得削尖了才有用,你不往上爬,别人只会把你挤下去当那个尖儿。
陈萃几近麻木,说:“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武成晚盯着他,良久没有反应。
是陈钢掂着竹篾从家里走出来,一脚踹在陈萃身上,陈萃被踹的朝前扑,武成晚一把撑住他,让他站稳。陈钢瞪着凶神恶煞的眼睛,像要吃人,武成晚挡在陈萃身前,听见陈钢说:“没出息的样儿,滚回去上学,别在家招人烦。不去老子把你抽去。”陈钢说着挥了挥手中的竹篾,恨不能抽到陈萃身上。
生了这么个儿子出来,简直是来讨债的。
陈萃是被陈钢撵回学校的,武成晚载着他,一路上陈萃内心悲戚,宛如流亡。
好歹是把人带回来了,后面怎么样再说吧。武成晚跟冼兵打商量,两人换个座。一向对武成晚好说话的冼兵这次偏偏不依了,冼兵气愤道:“凭什么?我为什么要跟你换座,让你们俩坐同桌。武成晚你这人有没有良心?是不是我先认识你的,你待陈萃那么好,好的要穿一条裤子,你以后是不是只认他这一个朋友了?”
武成晚和气的写道:你永远是我的朋友。
冼兵梗着脖子说:“不信,你这人言行不一。”
‘至少我从没骗过你。’
冼兵郁闷不已,原先他俩还坐同桌呢,现在把他一个人搞到最后一排去,像在孤立。
武成晚问冼兵:帮你把你最想买的游戏机买回来,怎么样?
冼兵眼睛亮一下,随后摇头,就是死活不同意。武成晚对冼兵只来软的,冼兵也是个刺儿头,吃软不吃硬。好不容易磨了两天,冼兵松口了,武成晚把桌子搬到陈萃旁边,遇上陈萃打水回来。陈萃现在会打他们三个人的水,没再那么死心眼的不给冼兵喝。
武成晚眼尖的觑见陈萃黑棉服后面画的一个王八,不动声色的帮他拍掉,像在帮小孩儿整理衣服。陈萃什么也不知道,只以为亲昵,问:“咋…咋坐这儿了?”
武成晚不答,问他打水路上遇见谁了?他想了想,老实道宁可。但是宁可没有为难他。武成晚心想他当然没有为难你,他看你出丑看了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