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页(1/1)
“临川镇上,难道一个活口也没有了吗?”嘉兰的手握紧了自己的衣襟,但随即又眼前一亮:“夫君不就是幸存者吗!若是他能幸存,又焉知没有其他人呢?!”
善仁看着她脸上隐隐的兴奋,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低叹一声道:“嘉兰,关于萧子的事,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
嘉兰听他话里有话,不由一愣。她抬起头看着善仁,想知道他的话里有何深意。
但嘉兰并没有『逼』问善仁,她显然也觉得自己去问萧肃政更加合适。于是,她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好,我明白。那除此之外,角宿还传来过什么消息吗?”
善仁摇了摇头:“那个时候,我们谁也没想到,会有后来的事。”
蒋府的大难,像是预谋已久,却又像是突如其来。
他们明明已经做好了会有人针对蒋府的准备,却未曾料到,这些魍魉鬼魅,会在蒋府尚在为国杀敌之时发难。
嘉兰一默,但她旋即摇了摇头道:“角宿身手不凡,他或许只是一时失联,仍旧蛰伏在临川镇,我们还得想办法联系上他。而且,临川镇还有人。”
善仁一时没听明白,以为她没接受这个恶果,又解释了一遍:“嘉兰,那日临川镇的人,的确都已经丧命了。”
嘉兰神『色』肯定地看着他道:“那只是那一日待在临川镇里的人。”
善仁只听这一句话,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恐怕还有些临川镇的人,那一日并没有留在临川镇?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嘉兰笑了笑,她的手原本一直在握着杯盏,此时才喝下了第一口清水:“大哥哥,若是我有一日突逢大难,我也一定会为亲近之人,留下警醒的讯息。这些讯息,定不是常人能一眼看出来的。有些端倪,是亲近之人才能看得出的。”
“我毫不怀疑吴家有抹平恶事痕迹的能力,但就像在当日最严密之时,夫君依然能逃出生天一样。这些留在不知何处的端倪,吴家怕是根本都意识不到。”
“所以,我想再仔细查一查,临川镇共有多少人,又有多少户籍在临川镇的人,当日并未身亡。哪怕已死之人根本没有留下过什么端倪,生者也有权利知道他们亲人死去的真相。”
“他们兴许能帮助我们揭开真相,些许不能。但我既然查了,就会在查出结果后,告诉他们。”嘉兰的脸上,『露』出了哀伤的神『色』。她能感同身受那些人,在面对一片废墟时的悲伤和无力。
善仁叹了口气,他看着嘉兰,郑重地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来做。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尽管告诉我。”善仁顿了顿,又道:“包括调用我手中的暗卫。”
嘉兰笑着点了点头,神『色』似乎放松了些:“那就请大哥哥先派暗卫去临川镇找到角宿。其他事,我再细细筹谋。”
善仁点头答应了下来,这才又有些疑『惑』地问道:“嘉兰,你又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这样的细微处,已经不是缜密善思所能解释的了。不然,以善仁比嘉兰更为缜密的思绪,他不可能想不到临川镇的人,可能会为亲人留下痕迹这一点。他并非看不起在大难面前的百姓,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吴家应该是有这个能力,把所有的痕迹抹平的。
嘉兰言笑晏晏,还藏着几分慧黠:“大哥哥还记得你曾经指点我的话吗?”
善仁疑『惑』地问:“哪一句?”
嘉兰道:“当日我问你有关秦御史的事,你教我。其实像这些人,我都可以问老忠伯。别看他只是一个奴仆,但他出入各大世家勋贵府中,对这些人脉了如指掌。”
善仁更疑『惑』了:“老忠伯如今不也失踪了吗?你还见过老忠伯了?这跟你想到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嘉兰眯起眼睛笑道:“大哥哥,老忠伯可以请教,其余的使女侍从老嬷嬷,又有谁不能请教呢?若是你也常听嬷嬷们唠嗑,就能知道,钥匙藏在屋门前的水缸里、银票藏在鞋垫子下、铜板藏在酱菜缸里、酒坛子混在醋坛子中间”
善仁讶然地看着她,简直难以置信这会是蒋家二姑娘说出来的话。而这些事,离他实在太远,他想都没想到过。
可嘉兰的笑容里,却颇有几分感慨。她仿佛想到了当初被管束在定北蒋府后院的那段时日,那时候,她终日无聊,只能以跟老嬷嬷和阿团聊天了解定北的情势,再跟嘉竹踢毽子度日。
但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她渐渐更加明白这些所谓的“下里巴人”,生活之中带着狡黠的智慧。这样的智慧,让他们能苦中作乐,更加坚韧。
“他们有着我们根本无从想象的生活方式,可这些方式,自有他们的道理。然而,吴大将军,他想不明白的。他不会知道普通百姓里藏着私房钱的男子、捏着丈夫耳朵的女子、为几个铜板的菜钱斤斤计较的老嬷嬷、藏着酒悄悄抿一口的老头子、得了一颗糖就能乐上大半个月的孩子,是什么样的人。他怕是连酱菜缸是什么都不知道。”嘉兰一笑,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