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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知道,他才会面黑如锅底,沉眉紧拧、眼睛死死盯着那块布,像想就这样将它们烧出一个洞。
昨夜,他睡得确实比往常踏实。
一则王府客舍内焚有助眠的线香,二则回到了京中、不用随时想着夜袭的西戎贼子。
紧绷了数年的精神放松,李从舟安稳睡过了前半夜,却在后半夜做起了梦。
梦中他误入了一片桂花林,多年生的金桂、银桂长成了如报国寺门前迎客松那般的大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金、银二色的小花如漫天星点般藏在墨绿叶簇下,一阵阵花香扑鼻,甚至形成了潮湿黏腻、灼烧滚烫的热浪。
他想走,狂风却卷着桂花下起阵阵金雨。
缠着他、裹着他,一点儿挣脱不得。
“……”
回想起这个满眼都是桂花树的荒唐梦,李从舟捏了下眉心、重重出了一口气,逼自己忽略了腿|间的湿凉感、翻身下地。
他是临时从报国寺下来送东西,身边自然没带替换的衣服。
但就这么穿,也让李从舟不适。
本想扯过僧袍披上、叫乌影去外面找套新的,但拿起外袍一抖,又从中抖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桂花香。
李从舟是僧人,从不在僧袍上熏香。
身上衣物即便有香味,也该是在寺庙里浸染的檀香。
这股幽香明明不属于他,却能在他僧袍上停留一整晚——
像是那个笨拙撞进他怀里的人,都不知道他手上沾染多少条人命,就敢抱着他倾诉思念之意。
……想他了?
想他什么呢。
明晃晃的宫灯下,小纨绔的身体暖烘烘带着桂花香,开合的唇瓣红润水亮,期许看他时,一双柳叶眼亮得摄人心魂……
李从舟又觉得颈侧痒了,像被不知名的小虫子蛰了一口,初时只觉刺挠,渐渐得却仿佛过电一般,浑身都开始麻痒起来。
或许,不止麻痒。
垂眸,李从舟的呼吸窒了窒,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身上的变化,他瞪着|月夸|下平白起伏的那一团,紧蹙在一起的眉都快要拧成死结。
一时冲动,他索性脱光,将中衣、亵裤、外袍和长裤揉成一团丢进铜盆里,扯起床上铺的单子缠到腰间,就抱着盆大踏步走出客舍。
泓宁堂虽是水榭,院内却也有水井。
此刻天还未亮,整个院子黑黢黢一片,角门处的直房也没有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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