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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谢陵便要转身离开。他手掌微动,却不慎碰倒了摆架上的瓦罐。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谢陵来不及去接,便看到那土色的瓦罐,在他面前成了碎片。
谢陵痴痴地看着那些七零八落的碎片,想起小丫鬟所说,葡萄是病死的。因病而死,那该是何等的疼痛。
谢秦氏得知谢陵来了闲香苑,心中焦急,连忙让钱嬷嬷来看。钱嬷嬷看谢陵站在屋里,双眸盯着地面的碎片,便道:“快来几个丫头,把这屋里打扫干净。”
钱嬷嬷又转身对着谢陵道:“世子爷快离开这里罢,仔细别伤了手。”
谢陵不去看钱嬷嬷,只道:“葡萄死时,你可看见了?”
钱嬷嬷见谢陵已经知道此事,便不再隐瞒,轻声应道:“是。”
谢陵想问些什么,却不知从何问起,最终话到嘴边,只变成一句:“她……去时,可曾落泪?”
钱嬷嬷只得如实答道:“下人来禀告时,葡萄姑娘就已经去了,至于落没落泪,实在不知。只是……葡萄姑娘身形消瘦,想来是好一番受罪,临走时身子倒安详的很,如同解脱了一般。”
钱嬷嬷本是顺口一说,不曾想落在谢陵耳中,却如同利刃一般,片片没入他肌肤中。
谢陵捂着胸口,只觉得里面放置了一块巨石,堵塞的他喘不过气来。
谢陵跟着钱嬷嬷,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启唇,说了句:“大概是落了泪的。”
钱嬷嬷不明所以,转身看去,却见谢陵脸色苍白如纸。钱嬷嬷正要上前询问,便见谢陵身形摇摇欲坠,突然呕出一口血来。
钱嬷嬷大惊失色,脱口叫道:“世子爷!”
谢陵如同秋日落叶,颤悠悠地倒在了地面。他从鄞城到长安,始终绷紧着一根弦,那根弦是为了葡萄。如今葡萄离开,弦陡然松开,谢陵这十几日的劳累,瞬间涌上身来,让他再也支撑不住。
谢陵仰面倒在地上,他眼睑微动,看着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口中道:“那样的疼痛,定然是落了泪的,落了的……”
眼睑沉沉落下,谢陵闭上眼睛。
谢陵全然不知,自从他昏倒之后,周围乱作一团。钱嬷嬷脸上挂泪,边指挥着丫头们请大夫,禀告谢秦氏,便命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把谢陵抬上床去。
谢秦氏得知此事,匆匆赶来,一看谢陵晕倒,面皮苍白如纸,嘴唇干涸失去了血色。再瞧谢陵身上的宝蓝直缀沾满了泥泞,竟是连衣裳没有来得及换,就这般赶来闲香苑,又晕了过去。谢秦氏倒在钱嬷嬷肩上,嘴里长吁短叹:“我的儿啊……”
乔姨娘陪着谢国公来了闲香苑时,谢秦氏已经哭了几次,眼睛肿的像桃子一般。长安的名医都来了国公府,给谢陵号脉诊治。大夫们一出来,谢秦氏就忙问道:“陵儿怎么样?”
大夫道:“世子爷是舟车劳碌,身子用过了度。这一病,倒是不难治,不过休息几日,用些珍贵草药,拿来人参雪莲之类的养着就是。不过除了这一遭外,世子爷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导致气血郁结于心,这忧惊交织,最是伤人。”
谢秦氏忙道:“要用什么药,只管去用,若是不够了,来我这里取。”
大夫摇头:“这并非是草药之事。而是要看世子爷心性如何,若是他能自己想通,这病便能不治而愈,若是世子爷不愿……怕是要一辈子醒不来了。”
乔姨娘闻言,顿时脱口而出:“那不是成了活死人?躺在床榻,虽有知觉,但却动不得走不得的。”
大夫颔首。
乔姨娘虽心中欣喜,口中假做担忧地说道:“世子爷也是,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是这些儿女情长之事。可世子爷一回来,就往闲香苑赶,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葡萄身上,竟然是把国公爷和夫人都忘记了。如今,世子爷又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日后要做活死人的。可怜国公爷对世子爷一片良苦用心,到了最后,竟比不上一个女人。”
谢国公闻言,不自觉地拢起眉峰。
他平日里对谢陵这个世子最为看重,因此对他因为一介妾室而忧思交织自然不满。
谢秦氏撒开钱嬷嬷的手,登时给了乔姨娘一巴掌。乔姨娘难以置信地看着谢秦氏,只见谢秦氏浑身发抖,目露狠意:“陵儿如何,哪轮的上你个贱皮子耍嘴弄舌,他若是真醒不过来了,你要得意不是?陵儿醒不来,我将你的儿子一起掐死,同我的陵儿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