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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郁的药油味道，在谢陵的掌心扩散，再从谢陵的手掌，传递到葡萄的腹部。谢陵轻掀开衣裙的一角，仔细揉搓着那雪白脆弱的腹部。

葡萄没有醒来，只是微微皱着眉峰。

周大夫说，这药油是活血化瘀，而葡萄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害，定然是极痛的，药油涂抹上去，肯定难以忍耐。

但昏迷中的葡萄，无法向谢陵诉说，她的身上有多痛，这些药油有多凉，她只能在混沌的意识中，紧闭着眼睛，用拢起的眉峰表达着自己的难耐。

谢陵凝视着葡萄的眉眼，声音微凉:“你真是多事。”

不同于谢陵在衙门众人查验身份时，对葡萄所说的那句话——充满了伪装出来的责备，意图让衙门众人放松警惕。谢陵此刻的声音平静，没有多少怒意，只是语气平淡地陈述一个他自以为的事实。甚至因为谢陵不理解葡萄的举动，他的语气中夹杂着疑惑。

纵然没有葡萄，凭借谢陵自己也可以顺利抽身，只不过其中要耗费不少周折。可即使如此，谢陵并不情愿用如今的方式。虽然谢陵可以顺利地留在甜水镇，不被衙门的人怀疑来历，但这一切，都是他站在一个柔弱女子的庇护后，而得来的。

谢陵唇瓣微张，以视线描摹着葡萄的脸蛋，匆匆地下了决断:“你不该多事的。”

他从来不是靠一个女子的保护，才能安然无恙的男子。

但谢陵稍一移动视线，便看到雪白肌肤上的青紫痕迹。他的心肠好似被人狠狠地扯动，带起一阵一阵的疼痛。

谢陵用那只、几乎被药油浸泡了的手掌，轻抚着自己的心口，为它的疼痛寻找着理由——人非草木，他谢陵自然也不是全然的冷心。他不需要葡萄的相救，但葡萄终究是因为保护他，而受到了伤害。

谢陵下意识地想要弥补葡萄，可是他要拿什么来弥补。一个嫁了人的女子，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她会爱哪个。若是长安城里的那些贵女们，谢陵或许会颇有把握地说出个一二三四来。但是，这个让谢陵想要弥补的人，是葡萄。

思来想去之后，谢陵轻声说道:“我定然是要回长安城的。但我会带你一起离开，你……”

谢陵正色道:“你会是我名正言顺的妾室。”

等到葡萄成了谢陵真正的妾，那是要在籍贯户册后面缀上名字的。谢陵会给葡萄锦衣玉食，宠妾所能拥有的一切。

胸口的疼痛逐渐散去，谢陵松开手，那药油的气味，已经沾染了谢陵的整件衣裳，浓郁的药草味道，缠绕在葡萄和谢陵中间。

翌日，谢陵发现葡萄的腹部痕迹，果真有所减轻，青紫痕迹稍有褪去。

谢陵一只手掀开衣裙一角，双眸仔细查看着葡萄身上的肌肤时。葡萄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她慌乱地掩住衣裙，看着谢陵的手掌悬在半空中，保持着原来的姿态，不由得将脑袋垂下，细声轻语道:“你……我……这是怎么了？”

“你腹部受了伤，我来上药。”

葡萄这才发觉，自己的小腹暖融融的，不似昨天那般疼痛难忍。葡萄小声道谢，却听谢陵说道:“你不需要保全我。”

葡萄不解，只是睁着两只乌黑莹润的眼睛，看着谢陵。

谢陵言语中满是淡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只需保护自己，我生死又与你何干。何况他们拿我，并不是要我去死，你不该冲出来的。”

葡萄却道:“如今这世间，唯有你我夫妻二人相依为命。衙门无赖，他们今日无凭无据，就可以贸然拿人。等到了明日，谁知他们会不会随意寻个由头，胡乱害人性命。谢郎君，你我皆是血肉之躯，性命只有一条，和他们赌不得的。而且，若是我受了难，你也会救我的，对不对？”

第27章第27章

谢陵侧过身去，避开葡萄满是希冀的目光。他站起身来，声音平静:“这不一样。”

若是葡萄处于危难，谢陵不会置之不理。倘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被旁人带走，生死不知，自己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出，那是软弱的懦夫之举。但谢陵会救葡萄，却不会像葡萄救他一样，不顾一切地去救。谢陵会仔细思量出两全的办法，既能救下葡萄，又能保全自己。

只是这些话，谢陵不会向葡萄说，因为他心中觉得，葡萄不会懂。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包括对于离世之人的哀伤悲痛。葡萄在准备膳食，放置碗筷时，发现多摆放了一人时，已经可以神色自若地收回，然后转身喊谢陵。

杏花坊赶走几个酒娘子时，葡萄正依偎在栏杆上面，脚底的力道轻巧，缓缓地踩着酒曲。几个酒娘子半跪在地面，手中拉扯着秦娘子的衣裙，声音悲切:“好好的，做什么要赶我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