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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夫又问谢陵,伤势为何加重。谢陵自诩为大丈夫,又怎么能容忍,自己被一个村妇弄伤,便闷声道:“是我自己。”
葡萄悬着的心,缓缓落下,她心中弥漫出一种莫名的滋味,像是愧疚,又好似一丝隐秘的感激。感激谢陵没有说出真相,让周大夫对她心生恶感。
周大夫去看了程阿婆,皱着的眉峰,始终都未舒展开来。
周大夫对葡萄说:“这病……”
葡萄已经是眼中包泪,周大夫只得道:“寻常的药,现如今是不管用了。你若是能找到人参,切成薄片让阿婆含着,或许能挺过。”
葡萄转悲为喜,但周大夫口中所说人参的价格,却让她心中绝望。
五两银子……葡萄要去哪里筹集。
程家那里,葡萄自知无望,便向街坊四邻借银钱。可若是几十个铜板,村民们还能拿出来,但距离五两之重,可谓是遥遥无期。
有妇人得知葡萄缺钱,便走进院内,拢紧房门,轻声道:“我有法子,让你能凑齐银钱。”
葡萄不解,忙问是何等办法。
妇人以一种打量货物的目光,审视着葡萄的身段,最终,那双满是精光的眼睛,落在葡萄的双足上。
“葡萄,你合该去做酒娘子才是。”
第3章第3章
甜水镇虽然是偏僻小镇,但却有一样珍品,便是甘甜可口的泉水。舀出一瓢泉水,清凉中带着绵软的甜,这甜味并不是人工拟成的,而是经过草木滋养后生成的清冽甘爽。比邻甜水镇的,便有几户酒铺,取泉水做底,酿造醇香的黄酒,爽口的果子酒,再贩卖至他处。
而酿酒制酒,便离不开制造酒曲。这便生出了酒娘子这一旖旎瑰丽的身份。酒铺邀来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周身浣洗干净,再褪掉罗袜,踩在未成型的酒曲上。以美人足,制陈年酒,而美人的香汗淋漓,自然也会随着踩动声,而流入酒曲之中,经过碾,蒸,闷,藏,变化成清冽的醇酿。
制成的酒,埋藏在黄泥下,经年累月以后再挖出来,起上一个“女儿红”,“美人醉”的名字,自然引得无数嗜酒之人,趋之若鹜。
可寻常的女儿家,平日里所信奉的,便是在家由父,出嫁从夫。像身体发肤这般,怎么能外露于人,让旁人窥探。纵使酿出的酒,无人会知晓,这酒曲被哪个女子踩过,是否滴落过哪家女子的香汗。但凡是做酒娘子者,免不得会被旁人议论,在背后编纂些子虚乌有的春色之事。
因此,寻常女子不愿做酒娘子。酒铺往往开出大笔银钱,引得众人送女前去,做那酒娘子。
葡萄听妇人这般提议,她轻咬唇瓣,莹白贝齿在唇上碾磨出斑驳的痕迹。程阿婆素来教导葡萄,要爱惜自己的名声。因此,葡萄才会感到为难。可……明明有机会在面前,葡萄又怎么忍心放弃,而眼睁睁地看着程阿婆忍受病痛。
妇人见葡萄面露犹豫,眼珠子一转,继续劝道:“此事,你不提,酒铺再替你保守秘密,阿婆怎么会知道。何况,若你去了酒铺,我再帮你讲上几句好话。到时,酒铺提前预支你银钱,你便可以去买上人参,给阿婆看病了。”
这番劝慰的话,当真说到了葡萄的心坎上。若是说,普天之下,葡萄最在乎的人是谁,那便只有程阿婆了。
葡萄终于松开备受碾磨的唇瓣,抬起乌黑的眸子,看向妇人:“……当真可以预支银钱?”
妇人忙道:“自然是真的。”
妇人见葡萄松口,忙不迭地带着葡萄,来到附近最大的酒铺。这酒铺惦记葡萄许久,整日想着将葡萄带来,做他的酒娘子。只因为葡萄虽然生在乡野,但除了手上,因为做多了活计,而生出一层淡淡的薄茧。其余肌肤,均是霜雪一般洁白,非普通的乡村女子可以比拟。在酒铺做酒娘子的女子,皆是经过层层挑选的,模样差不到哪里去。可唯独一样,肌肤不够白皙。她们整日在田间地头忙碌,回到家中还要被烟熏火燎,肌肤泛着黄色。
而自从有了酒娘子后,各家酒铺,便以酒娘子吸引众人。酒不仅要醇香可口,回味无穷,酒娘子更是得貌美如花,肌肤胜雪。酒铺便因此惦记上了葡萄。妇人收了酒铺的银钱,自然想要促成这桩美事。
两人脚步匆匆,朝着酒铺走去。只见酒铺门前无匾额,只扬起一只幡,上面写着:“杏花坊”。
妇人笑盈盈地将葡萄带到了酒娘子之首,秦娘子面前。秦娘子目光上下逡巡着葡萄,面带打量。葡萄垂下脑袋,脸颊带着微烫。
妇人忙捉住葡萄的手臂,将夹袄的长袖,向上移去,露出纤细笔直的胳膊,嫩如笋尖,洁似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