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电话(2/2)
“这么严重啊?”
“贺余霄你的英语成绩怎么办?还作数吗?”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就算和贺余霄不太熟的同学都凑了上来,语气半是关心半是吃瓜。
事情来龙去脉还没公布,大家这瓜吃到一半,都心痒痒。
大家太热情,贺余霄差点没走动道。
现在外面传的还是贺余霄考试作弊被监考老师带走,对贺余霄的影响不好,于是夏柿就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夏柿最后道:“贺余霄没作弊,是监考老师误会了。”
顾梦不愧是语文小能手,听完后沉默半晌,精辟总结:
“搞这套,廖俊杰有病吧?”
贺余霄对此表示肯定:
“还病得不清。”
后排往日蹦跶得最厉害的几人,现在听人说廖俊杰坏话,半个屁都不敢放,一个两个趴在桌上装睡。
装耳朵聋了。
曹北岸想到过贺余霄和廖俊杰同考场会出事,但着实还没想到廖俊杰这一套操作:
“廖俊杰这波怎么说呢,有点聪明,但不多。”
说他蠢吧,他知道把答案藏厕所外,说他聪明吧,从栽赃到被揭穿,用时还没两小时。
听说廖俊杰可能面临的惩罚后,同学们拍手称快:
“终于能治他一回了。”
“我记得他身上还背着一个处分,要是这次被记大过,得退学了吧?”
“退学不至于,但叫家长领回去了教育是跑不了的。”
“还有三班那个杨宏,竟敢污蔑我们一班的人!”
群情激奋,一时大家都在讨论这个话题。
和话题的当事人除了最开始说了几句话之外,便没有再出声了。
不是贺余霄高冷不愿意加入大家口诛笔伐廖俊杰中,而是他分身乏术——
他同桌塞给他
一本历史书,让他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学习。
夏柿原话是:“哪怕多记一个朝代呢?”
贺余霄:“……”
看着怪乖巧一人,却如此丧心病狂!
泄愤似的捏了夏柿脸一下,贺余霄才拉着老长一张脸,开始在上下五千年里痛苦遨游。
***
历史要记要背的知识点太多,很多题不会就是不会,不像政治一样还可以编两句,因此贺余霄看到试卷的那一刻,对历史成绩也没了期望。
廖俊杰的事还没处理完,下午也来考试了,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风评怎么样,全程如鹌鹑。
别说找事,连话他都没跟旁人说一句。
考完后,一班所有人在教室集合。
老生常谈的强调了一下放假注意事项后,陈丽京没立马放他们走,而是话锋一转,说起了大家今天最关心的事:
“廖俊杰和贺余霄的事相信你们都知道了,现在学校对廖俊杰的处罚如下——”
“下周一升旗仪式上,全校通报批评,三千字检讨及记大过一次,还得请家长。”
若是只是单纯作弊,记大过就是很严重的处分了,可偏偏廖俊杰心术不正,不但胁迫他人作弊,还污蔑同学。
性质更为恶劣严重,处罚也更重。
杨宏因此是被胁迫,处罚没这么重,但通报批评和检讨是免不了的。
念及已经初三了,就没有让廖俊杰回家思过。
廖俊杰身上已经背了两个处分,再有下次,就是强制退学了。
陈丽京没看后排低着头没脸见人的廖俊杰,沉着脸道:
“这是我们班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陈丽京一向不爱拖堂,这次破天荒的让一班晚走了半个小时。
曹北岸心有余悸:
“两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陈姐发这么大的火。”
夏柿回想了一下,点头:“好像是。”
陈丽京对他们,大多时候都是温和包容的,不然一班的同学也不会这么喜欢她。
顾梦问:“贺哥,你脸为什么这么臭?”
曹北岸猜测:“学校这处罚你不满意?”
贺余霄双眼看着夏柿,语气毫无感情:
“我没有不高兴啊,你看我这不是很开心吗?”
望着他就差咬牙切齿的脸,顾梦、曹北岸:“???”
哥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而被盯着的夏柿眨眨眼,望望窗外。
就是不看贺余霄。
贺余霄气笑,右手搭在夏柿后颈,强迫他转过头来面对现实:
“这就是你说的,给我准备的安慰礼物?”
他心里不祥了一下午,想了各种各样的情况,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夏柿会在他编完历史、刚回教室坐下、板凳都还没坐热的情况下,‘哐’的一下砸一沓东西在他桌上。
真的,毫不夸张,贺余霄确认自己听到了‘哐’一下!
‘哐’!
声超大!!
夏柿看着贺余霄手指的资料考点,抿了下唇,小声辩解:
“我也没说是礼物呀……”
贺余霄:“你看着我说。”
换个人被混世魔王揪住后脖子,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还没开口就先怂了。
但夏柿没有,小夏班长超勇的挺直了腰,十分实诚的看着贺余霄再说了一遍。
他说有东西要给想,可真的没说是礼物。
贺余霄:……
迟早被气死!
贺余霄深吸一口气,试图讲道理,提醒:
“摸底考已经过了。”
说好的,他就学这一个月,过完摸底考就算了。
夏柿慢吞吞地眨眨眼:“马上就期中考试了。”
贺余霄:“?”
贺余霄用‘夏柿柿我劝你不要无理取闹期中考试跟我有什么关系夏柿柿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的眼神’看夏柿。
夏柿有理有据:
“摸底考试结束了,但结对学习的事还没结束,我们还是得互相监督。”
贺余霄:……
贺大少爷无话可说,只能用眼前一黑表明自己此刻的心境。
他上了夏柿的当!
身边的人垮着张脸,浑身‘生无可恋’的气息太明显,夏柿抿了下换季有些干裂的嘴唇:
“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的。”
扭头不看他的贺余霄闻言耳朵动了动,但没妥协:
“我不信你了。”
夏柿放软了声调:
“真的,我下次晚上出去叫你。”
贺余霄手指微动,对这句话有些意动。
“贺余霄,你听我说。”夏柿把别别扭扭的贺余霄身体掰正,态度难得强硬:
“你都认真学了一个多月了,要是现在放弃,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贺余霄想说白费也没关系,他不在意,但对着夏柿那张脸,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
已经放学,班上的同学走得差不多了,剩稀稀拉拉几个人。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连曹北岸和顾梦都走了。
夏柿决定认真地跟贺余霄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你总说自己不是学习的料,可这一个月,你会解了很多题,也背了很多古诗词,你怎么就不能学了?”
“你之前问我长大以后想做什么,那你自己呢?”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长大后做什么?”
“我知道你衣食无忧,什么都不做这辈子也可以过得很舒服,就像你那些朋友一样。”
“但贺余霄,你确定你要那样过吗?”
“你现在努力学习,以后未来就多一个可能性”
偶尔听贺余霄说起过他们那个圈子的现状,大多都是年少时不务正业,后面成
年了,开始进入自家公司,慢慢学着管理自家企业。
有的人败家,进入公司后年年亏损,气得爸妈心肌梗塞,有无功无过的,也有争气的赚钱了的。
不可否认,这样的人生是很多人羡慕。
站在父辈的荣膺下是很舒服,也是绝大部分人的人生追求,但如果可以,谁又真的甘愿,一辈子站在他人的光环下?
夏柿:“和我们无限的未来相比,短短几年的努力是值得的。”
听了夏柿的话,贺余霄心里突然有些不好受。
不是因为夏柿的话稍显尖锐,而是单纯是因为夏柿这个人。
都说穷苦人家的孩子早熟,这点在夏柿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在他的同龄人还在跟父母撒娇卖痴耍赖时,他思考问题已经如此通透。
他对未来或许还存在迷茫,但向前步伐却依然坚定。
贺余霄一直认为夏柿很厉害,学习也好生活也好,他什么都会。
和夏柿一比,自己什么也不是。
此时此刻他也这样想。
且这样的念头与日俱增。
他们同班同桌,年龄相差无几,他甚至比夏柿还大上一些。
可现在贺余霄却感觉,若是再不做些什么……
自己就要彻底被夏柿远远地抛下了。
夏柿仔细观察贺余霄的表情,见他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又轻而软的开口:
“你认真学,说不定高中我们还能再当三年同桌。”
夏柿眼巴巴的望他:
“贺余霄,好不好啊?”
***
夏柿不知道是那句话触动了贺余霄,反正最后贺余霄把书和卷子都装包里带回去了。
两人照例在校门口分别,夏柿没两步,贺余霄追上来,问他家座机号码是多少。
夏柿报了串数字,又问:
“你要给我打电话吗?”
贺余霄似在抱怨:“我电话号码给你快两个月了,你都没联系过我。”
夏柿解释:“因为没事找你啊。”
他们一周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也用不着电话联系。
贺余霄撇嘴:“没事就不能给我打电话?“
夏柿像在看无理取闹的小孩子,认真道:
“贺余霄,话费很贵的。”
贺余霄噎了一下,改口:“那以后我给你打,接电话好像不要钱。”
接电话也是要钱的,但夏柿这次没拒绝:
“如果你有事找我的话,可以给我打,我如果听到的话会接的。”
贺余霄笑得灿烂:
“行,我如果给你打的话,就晚上打,你肯定能听到。”
……
半星村的景致十年如日,深秋从远处看去也绿意深深,只有路边日渐枯黄衰败的野草,证明快要入冬了。
贺余霄说会给他打电话,夏柿吃完饭做作业都有些不
专心。
写一会儿L就要停下来听听,听座机有没有响。
座机放在堂屋,和他房间一墙之隔。
他们家常来往的亲戚不多,大多都住在相邻几个村子,有事走几步路就到了,座机从去年安装到现在,其实一共也没响几次。
还从来没有人给夏柿打过电话。
但直到夏柿写完作业,堂屋也没铃声响起。
贺余霄没有事找自己。
或者只是随口一说?
夏柿把作业收好,出房间一看厨房灯还亮着,夏奶奶刚喂完猪,还没睡。
夏奶奶看见夏柿,问:“闹闹,还有热水,泡泡脚?()”
夏柿应了声,跑去墙角把靠在墙角的脚盆拿过来,又搬了小板凳放好。
夏奶奶把锅里的热水倒盆里:
马上冬天了,你在学校要注意保暖,不然又像去年一样,手上满是冻疮,写字都痛。?()_[(()”
“今年我早早把手套戴上。”夏柿冲奶奶笑笑:
“而且去年擦了樱桃酒,他们说今年不会再冻伤了。”
南溪镇冬日不下雪,可冬天湿冷,稍不注意就会冻伤。
夏柿去年两只时候冻得通红,肿得跟馒头似的,手指还冻裂了好几条口,结痂后反复冻伤出血,陆陆续续养了好久才彻底好全。
双手冻伤后,碰水伸展都成了酷刑。
去年夏柿双手又疼又痒,夏爷爷看见了没什么。
但一大早挑着一百多斤粮食、徒步走快十公里去镇上卖,宁愿饿肚子再走回来也不舍得在镇上花五毛钱买个包子吃的夏爷爷,在镇上刚有樱桃卖的时候,就买了半斤回来泡酒。
就因为他不知道听谁说,用樱桃泡酒后擦手,从此以后就不会长冻疮。
樱桃在夏柿他们这儿L又叫娇气水果,因为个头小价格很贵,且一年就那么几天能吃到。
南溪镇上卖樱桃的不多,因为没多少人种,大家房前屋后种得最多的是柑橘柚子之类的常见水果,
夏柿他们村就没有人种樱桃。
“樱桃酒擦手是偏方,还不知道有没有用,你自己注意点。”夏奶奶不放心:
“在学校多打几壶热水。”
夏柿乖乖点头:
“我知道的,你和爷爷也注意一点。”
“我们手粗。”夏奶奶不是很在意:
“你手嫩,容易冻伤一些。”
夏奶奶他们做惯了农活,一双手饱经沧桑,经年累月下,伤口都变成了细小纹路,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夏柿泡完脚刚把洗脚水倒掉,堂屋突然响起一阵‘叮铃叮铃’的声音。
“这么晚了,谁打电话过来?”夏奶奶在粗布围裙上擦了擦手,有些疑惑。
夏柿愣了一瞬,随即冲过去:
“奶奶我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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