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3/4)
“咋,人家配不上你?”看铁头恼羞成怒的样子,四化非常得意,不依不饶。
铁头张口结舌,红着脸说:“她……她……她屁股那么大!”
四化愣了一下,随即爆发似地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眼泪鼻涕四溢,弯下腰,把破篮球抱在怀里,蹲在地上笑了个够,直到跌坐在地上。铁头窘迫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四化笑岔了气,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抱着篮球,艰难地站了起来,指着铁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你别光屁股……笑……笑人破裤裆!”
“额就是没看上!”铁头以革命烈士宁死不屈的倔劲儿坚持着,情窦初开的心怀既敏感又羞涩,朦胧的情愫就像刚刚破土而出的嫩苗,既不敢暴露在阳光下,也经不起风吹雨打。
四化不再理睬不知所措的铁头,嘴里大喊一声“成交”,运足全力将脚下的篮球踢了出去,耳边是铁头的一声嘟囔——“又不是足球,咋能用脚踢咧!”
破空而出的篮球或许是对自己被当成足球踢深感不满,远远地偏离了篮筐,飞出了篮球场。四化和铁头愣怔着目送篮球远去的身影,寻找着它的落点。“力气太大咧!”四化遗憾地说。
篮球场边的小路上,两个城里的混混——罗刚和李春雷正骑着自行车,嘴里哼着跑调的流行歌曲,漫不经心地晃悠着。喇叭裤、蛤蟆镜、花里胡哨的衬衫,松松垮垮地趴在车把上,一副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的样子。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期,社会正在经历急剧的转型,从港台吹来的流行风席卷大陆,几十年来笼罩着人们生活的紧张氛围在和煦的春风中被扫荡得无影无踪。在这种暖意融融的环境里,人们感到新鲜、感到刺激,却又有一种莫名的空虚和失落。精神世界里的某根支柱被瞬间抽走了,却没有东西可以填补它留下的空缺。于是,只好茫然地沉溺于感官的刺激和满足中,捕捉那些新潮的流行的符号,贴在自己身上,标榜个性,宣扬自我的前卫和另类。内心的空洞要靠外表的粉饰来充实,但空虚的依旧空虚,无聊的依旧无聊,兴奋的、炽热的眸子深处照旧潜藏着落寞和寂寥的阴影。正是这种精神状态造就了罗刚、李春雷这样混迹街头的青年,还有高等学府里那些如饥似渴地吞咽精神食粮、高谈阔论笛卡尔康德黑格尔尼采弗洛伊德的的莘莘学子。他们看似走了两条完全不同的路,但出发点却是一样的——填补内心深处的那个黑洞。
此刻,李春雷正满脸陶醉、摇头晃脑地哼着《信天游》,一句“我低头”才出口,就觉得脑袋上挨了一记重击,眼前一片金星,连人带车栽倒在地上。罗刚停住车,幸灾乐祸地说:“让你娃低头,跌破你的头!”
李春雷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嘴里骂骂咧咧:“哪个狗日的丢东西砸老子?”一眼瞥到了滚到路边的篮球,连忙在篮球场上寻觅着罪魁祸首。四化和铁头还站在篮球场中央朝这边张望,目标很明显。罗刚抱起篮球,和李春雷径直走进篮球场。
铁头老实,四化除了欺负铁头之外,见谁都怯几分。现在看到自己闯祸了,想跑又不敢跑,只好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罗刚和李春雷凶神恶煞地向自己轧过来。四化用无助的眼神看了看铁头,铁头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罗刚和李春雷一人一个,将四化和铁头薅着脖领子拎到了操场旁边。四化和铁头像两个罚站的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地站着,四化的手脚在微微发抖,头也不敢抬。李春雷厉声问:“哪个丢的篮球?”
四化和铁头都不敢吭声,被李春雷一人踢了一脚,“额再问一遍,是谁?再不说,捶你两个瞎熊!”
四化到底还是不想连累铁头,用比蚊子还细的声音回答说:“是额!”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