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17(1/2)
施婳双脚刚落地,闻言身体便是一僵。
她蓦然转回身,面对着还未阖上的车门,嘴唇轻轻动了动,犹豫了二四秒,最终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改口。
她是个谦虚的乙方,遇事不决就提问。
“您的意思是改成什么”
贺砚庭慵懒地倚着靠背,不动声色撩起眼皮,脸色虽然很温和,但眉目间隐隐透着几分意兴阑珊之色。
“你自己想。”
他好像不是很有耐性。
还突然改口称她为贺太太,想来,是委婉提醒她注意转变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也是,这样郑重的合作关系,他是该给她几分压力才行。
施婳困窘地点了点脑袋“好的,那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下次一定改。”
怪她疏忽了,这一层,确实没考虑好。
以后该怎么称呼他
辈分变了,两人从晚辈和长辈变成了平辈,再叫九叔的确不合适了。
但两人毕竟不是真夫妻,伴侣间亲昵的称呼,她也委实开不了口,只怕贺砚庭也会觉着别扭。
可直呼其名的话,她又觉得太随便了,未免有些不敬,不管他介不介意,她自己心都会虚。
要不就学他的秘书或司机那样,叫贺董
可是某一回她与他谈专访的时候好像随口这样称呼过,印象中他当时的反应似乎不太满意。
思来想去,还真成了难题。
昨儿还夸下海口把自己的能力才干吹得天花乱坠。
今儿就连一个恰到好处的称呼都把她给难住了。
自己未免太徒有虚表了些。
施婳一边往老宅院子大门踱着,一边绞尽脑汁思索。
她并不知晓的是,劳斯莱斯后座的男人,在自动车门关上不过十来秒后。
他便翻出了那本红色的结婚证,对着两人的登记照端凝起来。
后座异常静谧。
司机翟淞渐渐所有觉察,本着对老板人身安全负责的原则,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瞄向后视镜。
只见自家老板保持垂首的姿势已经很久,纹丝未动,其专注的样子好像在赏阅什么重要的艺术画作一般。
只不过翟淞到底没有胆量往下探究老板究竟在看些什么,而是适时地收回视线,目视前方本分开车。
其实翟淞在得知驱车目的地是民政局的时候,已经隐隐知晓贺董与施小姐今早要办什么事。
毕竟他给贺董开车十年了,今年他二十有五,已经娶妻生子。
民政局他又不是没去过。
除了那方面大抵没有别的业务。
而后两人在车内的对话,因为没有升起隔音板,好似没有提防他的意思。
哪怕他根本无心窃听老板私事,也不可避免地亲耳听见到“领证”“保密”“妻子”“贺太太”等字眼。
这事在他
听来不可谓不石破天惊。
虽然他作为唯一近距离旁观过施小姐与贺董在车内独处的人,能觉察出施小姐的存在有些许微妙的特殊。
但无论如何,这两位领了证,都是能掀翻整个京北上流圈的惊天秘闻。
翟淞不禁有些提心吊胆,脑补着自己会不会因为成了这件秘事的知情人而遭到解雇。
上午九点的光景,贺老爷子拎着个小铜壶,正弯着腰在花园里浇花。
时值六月,京北春末夏初,他退休后亲手栽培的莲台芍药开得极好,粉白相宜,花色奇逦。
骤然瞥见一身白裙的施婳从大门口回来。
老爷子愣了下神,苍老的音色旋即传来“小囡,怎么这个点儿才从外边回来,昨晚一宿没睡”
还在自顾自出神的施婳闻声扬起脸,见贺爷爷在浇花,她忙加快步伐走过去,伶俐地编了个解释“嗯,昨晚下播后有个同事办生日派对,大家难得聚餐玩得蛮开心,就在办派对的别墅过夜了,爷爷您昨晚睡得好么”
施婳心里正忐忑着,一夕之间成了贺太太,到底还不是很适应。
但一见到贺爷爷,她便有意让自己显得轻松愉快。
前阵子发生了那么些糟心事,爷爷连续睡不好觉,她实在不想他再为自己忧心。
老爷子上了岁数,眼睛不大好使了,等她走近,他伸手托了托老花镜腿,这才发现小姑娘今天打扮得很漂亮,雪白的复古港风裙,还戴有精致的蕾丝颈带,气色也很好,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俨然没了前些日子的阴郁低落。
他便也欣慰,笑道“爷爷睡得很好,放心。你们年轻人下了班在外面放松放松蛮好,看来我们小婳在单位也很受欢迎,和午夜栏目的新同事们处得很好”
施婳抿唇笑笑“是挺好的。”
管家荣伯见状也笑眯眯搭话“咱们家小姐性子好,业务能力又强,在单位的人缘儿肯定差不了。”
荣伯是个心细如尘的,他也觉着施婳今天的状态不大一样,但具体是什么不同,他拿捏不准。
他心里倒也盼着施婳能早日从与阿珩少爷的龃龉中释然。
老爷子甚是看重她,她心情好些,老爷子才会宽慰。
“饿了不,让你连姨弄些好吃的,吃饱了再睡”老爷子微哑的嗓音关怀。
“我是在外面吃了早餐回来的,不饿呢,我先陪爷爷聊会儿天。”
施婳亲昵地挽住老人的臂弯,“爷爷今天叫邹医生过来检查了没有”
荣伯颔首答“邹医生一大早就来过了,没什么事儿,老爷子这两日还算精神。”
“那就好,爷爷你可要好好的,别老想着不愉快的事,天天开开心心才好长命百岁呢。”
贺老爷子粗粝的手指轻拍了拍施婳的胳膊,“爷爷都这把岁数了,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我叫那臭小子永远别回来烦我,眼不见为净”
施婳垂着颈,也不
多说什么。
祖孙俩在小花园的石凳上坐下,聊了一小阵。
末了,老爷子到底没忍住开了口“好孩子,你不喜欢蒋家那男孩儿,咱不搭理他就是,他母亲送来的东西,我悉数退回去了。至于你白伯母那边,我去说她,你别忧心,爷爷只想咱们小婳找个称心如意的,咱慢慢选,啊。”
施婳鼻尖不由得酸楚。
订婚宴刚过去那几日,她和爷爷很有默契地都不提此事。
她知道爷爷的难受不亚于她。
现在终于摊开说了,她心里也没那么憋闷。
她深吸口气,坦然道“爷爷,您疼我,我知道,但是您不要为我难过,都过去了,我也不会记恨他,感情的事本就不能勉强,塞翁失马,一定是世上有更好的人在等着我。”
贺老爷子连声叹气,虽然看起来已经接受了这场闹剧的结局,但眉目间俨然还透着对自家孙子的失望。
他知道施婳这个孩子非常难得,不仅知书达理大气端庄,更重要的是心善、知感恩。贺珩要是跟她成了,对今后的仕途只会有助益,而自己也算报答了老友昔日恩情,把施婳一辈子留在贺家,即便自己去世了,她也有贺家作为一辈子的倚仗。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坦然接受。
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轻叹了声“小婳,你长大了,爷爷知道你有能力把自己安排妥当,倒是那个臭小子唉,究竟是他没福气,配不上你。”
施婳回房便洗漱躺下了。
刚才有一个瞬间,其实她很想告诉爷爷她和贺砚庭领证的事。
但是忍住了。
怕爷爷经不住。
前些日子因为贺珩在订婚宴闹的那一出,爷爷大伤元气。
邹医生再二叮嘱不能再让老人受任何刺激。
因为经历过多次手术和靶向治疗,老人的器官都已经很衰弱了,需要稳妥平静的度日。
这一觉睡得实在不算安稳,发梦不断,梦境纷乱,醒来时也记不得梦了什么,只觉得人很混沌,眼皮沉沉的,浑身都觉得乏力。
但她起身洗了把脸就清醒过来了,脑子里好像绷着一根弦,慎重地提醒她如今身份变了。
鬼使神差似的,施婳洗漱完就忍不住将那个红本本从包里又翻出来看了看。
太不真实了
内心深处有一股极强烈的不安感。
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她忽而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真是没出息,从小到大拿过那么多荣誉证书,就连收到大学offer都没这样反复端详过。
她走去给自己弄了杯冰美式,喝上几口果然神清气爽。
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准备工作一会儿。
施婳虽然现在负责播报午夜新闻,更偏重于主持人的工作内容,而非内容记者,很少需要自己撰写报道。
但是她新闻
人的习惯保持了下来,通常每天工作前都会先关注各大媒体,包括竞争单位的最新新闻报道,时而做做笔记。
正浏览某家新闻周刊的报道时,一道刺目的标题映入眼中。
万莉塔的作品恃宠入婚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惊香山澳酒店业富豪次子许少近日诉讼离婚,前妻tiffany怒分十亿身家许少含恨割金肉痛
施婳小时候在香山澳生活,对富商许家也算耳熟,许家如今跻身莲岛富豪榜前十之列,次子的资产想必也不容小觑。
她点开文章报道,匆匆浏览下来,大抵说的是这位许少和港姐前妻tiffany结婚时恩爱非常,甚至连婚前协议也不签,结果婚后八年离婚,不仅被分走十亿资产,此后还需每月支付巨额赡养费。
这件事成了各界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像许少这样恋爱脑上头婚前协议都不签的富豪之子实属罕见。
本来只是一篇寻常花边新闻,可施婳看得心里直突突,惴惴不安良久,终于忍不住在电脑微信上翻出他的,慎重敲字
九叔,咱们领证突然,是不是忘了签婚前协议为了避免纠纷,还是尽快补上吧,您看看需要我这边配合做些什么,我随时都方便。
施婳有点着急,打字飞快,甚至连称呼都忘了改。
但是反应过来时已经发出去了,也不好撤回。
这则新闻警醒了她,一联想到贺砚庭那么庞大的身家,生怕他误会自己什么。
虽然她请求贺砚庭和自己结婚的心思并不完全单纯,不是没有所图,但绝非为了占财产方面的便宜。
越是寄人篱下的孩子,越是不敢沾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虽然生活在老宅,但吃穿用度都尽量节俭,尤其是上了大学后,一有实习机会就努力攒钱,尽可能不花贺爷爷的钱。而且初中时期就算好了一笔账,打算将来自力后,把自己从小到大花的钱都返还回去。
贺砚庭同意结婚已经是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她心里感恩,怎么可能有别的妄想。
可是她这样的身份最是容易被人误解。
尤其是长大后,旁人看到她这张脸,又听说她是养女,好像就理所当然觉得她生来便拥有这样得天独厚的资本,自然会侵占贺家的某些东西。
二点一刻,贺玺集团。
数百平的大会议室以商务风为主调,全景落地窗光线极佳,茶色玻璃星空顶搭配深色水波纹地毯,伫立中间的超大黑色岩板桌面具有哑光质感,每一位与会者手边都备有精致的下午茶点心。
分明是舒适惬意的会议环境,但此刻偌大的会议桌却噤若寒蝉,人人自危。
其中一位高管的述职报告出了一些坎坷,连带着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贺董自回国来,全权接管亚太区总部,众人对他的严苛早有耳闻,何况前几日就有某高层工作上出了纰漏,被贺董在例会上当场解聘的前车之鉴。
此刻,居于主位的男人面色如常,清俊的面庞分明没
有一丝怒意,可光是那凛冽的气场也足以令人无尽脑补。
这位一贯如此,无论发生任何事,他都是清冷沉稳,八风不动的模样。
即便大发雷霆,也不过冷冰冰丢出几个字眼。
外表分明是一位清雅绅士,但却偏偏给人匪气危险的感觉。
没有人会愿意得罪他。
真是宁愿得罪阎王,都万万不敢得罪他。
就在这落针可闻时分,杜秘书突然双手递来一部手机。
那纯黑的机身崭新,看起来不常用,大约是贺董的私人机。
贺砚庭伸手接了过来,修长冷白的手指轻轻滑动,倏然,像是看到了某则信息。
凛然森冷的眉眼微不可察地柔和了稍许。
继而,他指骨分明的长指轻敲着屏幕,看上去竟像是在回复消息。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得惊奇不已。
贺董非但没有发落方才述职的那位高管,甚至连会议都陷入了中止状态。
这世上,居然还有能让贺董中止会议回复消息的人
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而趴在电脑前的施婳很快收到了回复。
h不必
她看着这过分言简意赅的两个字,眼睫眨了眨,整个人愣住,半晌才继续打字
这不合适吧,一般稍有资产的男女结婚都会有财产协议,何况您是上市集团的董事长,您还是慎重考虑一下
施婳越想越觉得不妥。
贺砚庭富可敌国,她却只有爸爸和爷爷奶奶过世时给她留下的一些积蓄。
那些钱,恐怕不够买贺砚庭的一只手表。
如果不签协议,贺砚庭就不怕她离婚时按照婚姻法分走他一半身家吗
就算婚前的部分她拿不到,可是婚后每一天,包括今天在内,贺玺集团运行的盈利几乎是可以以秒计算的。
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更是为了警醒他。
施婳甚至直接把方才刷到的那则离婚新闻转发给了他。
很快,对方就回复了。
间隔时间很短,短到她忍不住怀疑贺砚庭究竟有没有点开那条链接。
看着他的回复,她不禁陷入了深思。
h我相信律师团的办事能力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