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2/2)
心念微动,仿佛受到指引般,贺旬礼从车流中驶出,调转车头,经过十分多钟的艰难行驶,最终又回到了这里。
图书馆门口放着两个巨大的宣传牌,颜色靓丽,模块丰富,很是显眼,是先前图书馆举办的一些活动的剪影。
贺旬礼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身形颀长,气质出众,就这么站在图书馆门口,全神贯注地盯着一块普普通通的宣传牌看。
天色黯淡,门口亮起微黄的灯光。
贺旬礼站在宣传牌前,高大的身影投映在红色的板块上,周遭的光线有些暗沉,不知看到什么,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蜷了蜷。
一时之间,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在涌动。
这个区域,写了员工的一些自我介绍和趣味提问。
他看到了梁圆的照片,梁圆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耳朵露出来一点,侧身微微笑着,看向镜头的样子腼腆温和。
可下面的署名却不叫梁圆。
而是梁园宁。
“你今天还剩什么花没卖完啊?”
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落进耳朵里,贺旬礼怔了片刻,回过头,看见正笑着往外走的男生。
他旁边站在一个男人,穿着花色的衬衫,手里抱着好几束花,他们有说有笑地从大厅出来,完全没有注意到旁人。
“还有不少呢,”谭西池从花里抽了一枝出来,递给梁园宁,说:“都这么多天了,你是不是该帮我照顾一下生意啊,这枝花最漂亮,我特意给你留的,藏得很辛苦。”
梁园宁抿了下唇,声音有点小,“好,那我买一枝吧。”
“哈哈,骗你的,不要钱。”谭西池乐了,把花抽出来递给他,“今天就送给你吧。”
贺旬礼看着梁圆笑着接过花,两个人自然而然地朝同一个方向走去,仿佛已经顺路了很多次。
他本应该上前去,问清楚事情的真相,但莫名的,贺旬礼止住了脚步。
如果是误会,梁圆肯定不希望他当着别人的面去质问他。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贺旬礼回到律所,律所还剩几个人在加班,但灯已经关了大半,只有不太明媚的晚霞从窗户照进来,把每个人的神情都映得紧绷肃穆。
贺旬礼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这里更暗,窗帘没拉开,只有玻璃门外有微亮的光透进来一点,半明半暗的影子落在他的周身,桌上的文件散落着,显得有些凌乱。
贺旬礼脱掉外套搭在椅背上,还是觉得闷,抬手扯散领带,解开最上面的扣子,方觉得松快一点。
拿起手机,点开他和梁园宁的聊天界面,往上滑动,呼吸变得有些沉,这些天,聊天内容竟然只有寥寥几条,话里行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梁圆变得不那么热情,甚至是冷淡,他们不再像以前那么亲密,手里的手机冰凉坚硬,像一块沉重的冷石。贺旬礼手指收紧,许久,在聊天框里输入一条信息。
格子间的灯一盏盏灭了,这个夜晚静悄悄地来临。
墙上的钟表悄然指向十二点,贺旬礼从堆积的资料里微微抽身,下意识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安静,手机沉默如铁。他看着,直到手机熄灭黑屏。
下一秒,手机忽然亮了,这通电话来自美国。
听筒里说着什么,语速很快。
贺旬礼第一次这么费力去辨别对方说的是什么,身体像正在经历一场疾风骤雨,细密的疼泛上来,这一切,让他忽然有些耳鸣。
他沉默两秒,用英文询问对方“他们情况怎么样”?
对方语气并不轻松。
实验室突发爆炸,两位研究员皆处在靠近中心点的位置,因此受伤更加严重,至今还在昏迷当中。
贺旬礼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语气说出“好,我知道了”这句话的。
他和父母的关系不算亲近,从小到大,他都是别人眼中的好孩子好学生,孝敬父母尊敬老师,优秀得像个标准答案。
贺定渊和佟清常年在国外,陪伴孩子的事情能用钱解决,就绝对不会再出多余的心力。
从很小的时候起,贺旬礼就能dú • lì地生活,照顾自己的起居,他的同学朋友都羡慕他,说他怎么有这么厉害的爸爸妈妈。
每当这个时候,贺旬礼就会沉默下来,一言不发地离开。
也许是年龄逐渐增长,社会阅历更加丰富,对于这一方面的事情,他拥有了更多的钝感力,很少同情,开始像他的父母一样,冷漠,自私,看轻感情。
确实,当生活只剩下工作的时候,人就很容易变成没有感情的机器。
最早飞往美国的航班也在凌晨六点,贺旬礼订了票,当即就赶往了机场。
空气里的露水味很重,天是白色的,看不到太阳,在安静空旷的候机室等待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慢。
贺旬礼身上的衬衫已经有些皱了,行李箱就放在一旁,他手肘搭在膝上,双手交叠,上身前倾,微微蹙着眉出神。宽阔洁净的落地窗外,又一架飞机起飞,机翼划过天空,留下一条白色的尾巴。
他忽然想起今天给梁圆发的那条消息。
【H:今天碰巧路过一家图书馆,那时候我想着,要是能在那里遇见你,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