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2/2)
“还有……”医生话还没说完,却见他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人也一起跟上了被推走的病床。
医生摇了摇头,“倒是着急。”
一边的彭多多适时的上前,笑眯眯地说:“医生,是要缴费吗,在哪缴费啊,可以升级到高级病房吗……”
他接过医生开的一系列单子,一边听着医生的交代,一边按照医生的话准备去开药。
果然,平常再冷静的陆一满碰上和于怆相关的事也会有不那么稳重的时候。
他低头往前,却刚好碰上赶过来的骆丁,对方倒是不如他赶来的时候那么着急,一脸的妆看起来刚从酒吧过来。
“怎么回事啊,你他妈突然骂了老子一顿就不回消息了。”
骆丁一边下意识地接过彭多多递过来的单子,一边不爽的抱怨了一句。
接过来之后,他又问,“这他妈什么东西。”
“缴费单。”
彭多多一股脑全塞他手里,拍拍他的肩膀说:“去吧,去缴费吧。”
“你他妈……”
“在医院注意素质。”
骆丁看着他拍拍屁股就走的背影,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但还是老实的去缴费了。
病房里,于怆戴着呼吸机,呼吸间粗重的气息和起伏的胸口能看出来他现在不太好受,眉也一直皱着。
陆一满帮他换上了病服,看着他身上迅速蔓延上来的红疹,眸色有些发沉。
在这件超出他掌控的事上,他觉得有些烦。
书里没有具体地写过于怆过敏的事,他也没有从生活中了解到。
坐在椅子上,他看着躺在床上的于怆,视线一寸
一寸地描摹过他的五官。
透过他的背影,此刻的他看起来极为深沉。
站在病房门口的彭多多看到的就是这样的陆一满,他守在病床边,不说话,也不动,光晕下,他好像自动和所有人隔开了一个屏障。
彭多多不喜欢这种感觉。
“一满,于怆没事吧。”他出声打断了莫名沉寂阴郁的氛围。
陆一满回过神,游离的心绪瞬间被拉了回来。
“没事。”他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彭多多,心神微恍。
对方是个真实的人。
于怆也是真实的人。
彭多多看他眼神有些发散,皱着眉走到他身边,手搭上了他的肩。
“一满,如果你累的话就在旁边休息一会儿,我帮你在这里守着。”
陆一满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抬头看向彭多多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
“不用,只是于怆第一次在我面前生病,我有些紧张。”
他笑了笑,继续看向病床上的于怆。
彭多多还是忍不住担心他,只不过看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异样,一双眼睛又定定地放在于怆身上,他又不是一个完全不懂得知情识趣的人。
所以他很快说:“那我就先出去了,你有需要的时候再叫我。”
“好。”
彭多多走出病房,在他推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陆一满温柔的声音。
“多多,谢谢你。”
他动作一顿,摸了摸有些酥酥麻麻的耳朵,嘟囔着说:“说什么谢谢呢。”
门打开又合上,陆一满嘴角一扬,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手指摸上于怆的脸颊,高烧让他双颊泛红,指尖也能感觉到上面灼热的温度。
撩开于怆额前的发丝,他抚摸着他的眉眼,细细的感受着每一寸柔软的触感。
他是陆一满,也是“陆一满”。
轻轻地吻落在了于怆的额头,于怆眉心一动,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他双眼带着迷茫,呆呆地转动着瞳孔,好半晌才将视线聚焦到他的脸上。
呼吸面罩蒙上了一层雾气,透过他张开的嘴,陆一满知道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我在。”
他握住了于怆从被子里探出的手,逐渐清醒过来的于怆在看到他之后,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委屈。
这让他的眼中充满了柔和的微光。
这是他的于怆。
会对他撒娇的于怆。
独属于他的于怆。
心里的郁气丝丝缕缕的散去,那种轻飘飘的虚妄感重新被拉回了地面。
“难受……”
于怆发出了微弱的声音,身上重的没什么力气,便颤颤巍巍的用手指勾住了他的指尖。
“嘘,别说话。”他低头亲了亲于怆的手指,又伸入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
于怆获得了一点安全感。
他眨
了眨眼睛,片刻不离地看着陆一满。
于怆是个难过不会哭,开心不会笑,疼也不会说疼的人。
所以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透过他没有表情的脸与疏离冷漠的双眼,也不会有人关心他在想什么。
时间长了,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在意了。
可于怆是人,是人就会难过,会开心,也会疼。
他勾着陆一满的手指,很想让陆一满抱抱他。
身上很难过,心里也很难过。
可他无法开口说话,也没办法做出大的动作。
那双看向陆一满的眼睛又黑又亮,让人的心都要化了。
“怎么了?()”陆一满弯下腰,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于怆摇了摇头,抬起下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心。
他轻轻地笑,亲了亲他的眼角,又亲了亲他的头发。
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
于怆乖乖地点头。
他现在因为高烧完全无法正常思考,也就无从得知为什么被他囚.禁的陆一满能像个自由人一样将他带来医院。
但听到陆一满会陪在他身边,他就觉得心安。
看着面前注视着他的陆一满,于怆很想说点什么,或者让陆一满能对他说点什么。
于是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隔着呼吸面罩张开了嘴。
陆一满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温声说:“觉得喉咙痛,对不对。”
于怆点了点头,又摸上自己的额头,难过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眼巴巴地看向他。
“我知道,因为发烧所以现在头很晕,觉得很难受,对吗。”
他点点头,又勾了勾陆一满的手指,奖励他说的对。
陆一满笑弯了眼睛,配合地问他说:“还有哪里难受啊。”
于怆又可怜兮兮地抬起自己的手,现在连手腕上都是红疹,他想抓,但陆一满抓着他不让他抓。
“我知道你觉得痒,但如果抓破了会留疤,还会感染,所以忍一忍,好吗。”
于怆乖乖点头。
几个动作下来之后他就累了,老老实实的不再动,只是一双眼睛没办法离开陆一满,必须要看着他。
陆一满也一直温柔地注视他,偶尔捏捏他的手指,或者抚摸他的头发,带给他一些安抚。
于怆的眼皮开始下沉,张张合合间,几个来回就撑不住了。
可在完全闭上的时候,他又会猛地一抖,连忙睁开眼睛,那双握着陆一满的手也用力收紧。
“别怕,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睡吧。”
柔和的声音伴着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的耳畔。
于怆这才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但是,即便他睡过去之后,那只勾着陆一满的手也一点都没松。
陆一满亲了亲他的脸颊,又亲了亲他的指尖,再吻上他的无名指。
于怆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他抬起眼,坐
()在椅子上,安静而温柔地注视着他。
挤在门外的两个脑袋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骆丁不耐烦地推开彭多多,又被彭多多一屁股往旁边顶开。
“你烦不烦,你有偷窥的爱好吗。”
“你没看吗。”
“我他妈那是在关心病房里的情况。”
“我就不关心吗。”
“别挤了!”
“你小声一点,怕别人不知道你在偷窥吗。”
“艹,老子说了老子没在偷窥!”
“那你走开,别挤在门口。”
“钱都是老子交的,老子看看怎么了!”
……
于怆在几个小时之后果然又开始发起了高烧,人都烧迷糊了,一直张着嘴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但能知道的是他一直在叫陆一满的名字。
后来医生过来给他打了退烧针,他这才稍微镇定下来,却半梦半醒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迷茫的双眼左顾右盼,像找不到路回家的孩子。
陆一满一直握着他的手,不停地亲吻着他的指尖,他才像找到感知力一样将视线看向陆一满。
看清的那刻,于怆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哭了。
他没有大哭,甚至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陆一满,大颗大颗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的往下落。
仿佛这么多年,他找了很久的东西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
陆一满看着他被泪水浸的湿润透亮的眼睛,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倒影,恍然间,一颗心从虚空掉下来,落了地,掉进了于怆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