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死讯(2/2)
陈泽野被逗笑:“宝宝你要不要这么可爱啊。”
祁安自顾自地回答:“我怕你受伤。”
眸色忽然暗下来,他问:“就只是这个?”
吸管被咬得很扁,祁安主动抓住他
的手,撬开指缝和他十指相扣,掌心纹路紧贴,她呼吸深了点:“只是这个。”
“你啊。”陈泽野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无奈还是什么,"就不问问我其他的吗?"祁安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弯唇朝他笑了下:“你没事就好。”
“安安。”
默了很久陈泽野才继续:“我对你没什么不能说的。”
捏着纸盒的手紧了下,祁安试探着问:“视频里的另一个人——”
“是我爸爸新娶那个女人带过来的儿子。”他笑得有些讽刺:“算是他继子。”
“因为他说了些关于我妈不好的话,我一时没忍住,就出手教训了他一顿。”祁安呼吸颤了颤:“你妈妈她——”
“六年前去世了。”陈泽野对上她眼睛,后三个字音咬得很轻,"因为我。"
从陈泽野有记忆开始,他的家庭氛围就非常奇怪。父亲总是阴晴不定,常常上一秒还在笑着和你说话,下一秒却开始暴躁地摔东西。
而温柔又漂亮的母亲,却总是躲在房间里偷偷掉眼泪。
那个时候他年岁不大,没现在这么冷漠疏淡,贪玩的天性还在,很多事也都看不透彻。他懵懵懂懂以为是自己不够听话才惹得父母冷战吵架,所以懂事地敛去顽皮,拼了命地向上努力。
他的天资很高,稍加努力就能站在峰顶,身边人开始对他寄予厚望,其他家长也用他当作榜样。
可渐渐他却发现自己想错了。他再怎么样都不能换来家庭和睦。
原来陈绍商根本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温润有礼,他的占有欲很强,甚至到了极端的地步,还有严重的家暴倾向。
沈初宜也是在和他结婚后才发现他的真实面孔,他控制她的一切,不让她外出工作也不让她与其他人接触。
他以爱为名为她打造一座牢笼,用最残暴的手段将她困顿其中。
沈初宜不是没想过挣脱,她下定决心提出离婚,可偏偏就在那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陈绍商知道这个消息后非常高兴,开始为之前自己所做的错事悔过,他信誓旦旦地承诺说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会对她和孩子好。
沈初宜就这么心软了。
但承诺就像是幻影般一戳就破,孕期她过得并
不平静,那一年是陈绍商事业最低谷的时期,公司接连遭受危机,有时他在外面应酬不顺,回到家便会朝着沈初宜发脾气。
陈泽野也是在意外中早产,醉酒后的一次争吵,陈绍商不耐烦推了沈初宜一把,她重重跌坐在地上。
雷电交加,那夜临舟暴雨滂沱,全市交通陷入瘫痪。
救护车的警笛声撕开黑夜,沈初宜被推进手术室,可生产过程异常艰难,大出血加上多种并发症,她在手术台上多次休克,差点丢掉半条命。
也是因为这次生产,加上孕期长时间郁郁寡欢,沈初宜的身体变得非常虚弱,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鲜活。
她如了陈绍商的愿,成为没有自我的笼中雀。
陈泽野的到来算是她绝境中的唯一希望,但也像是她为自己打造的一把枷锁,将她彻底困在陈家这座牢笼里面,从前的挣扎与反抗都成了泡沫。
但她还是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了陈泽野,她是一个温柔的母亲,就连被陈绍商暴力殴打的时候,也不忘把陈泽野紧紧护在怀里。
手中的纸盒被捏得不成形,更像是捏在心脏上,祁安听得心底发涩,突然明白过来之前在警局那次,为什么陈泽野在听到沈静长时间遭受家暴却不反抗后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他是想到自己的妈妈了吧。
攥着他的手紧了紧:“陈泽野。”"不想说你可以不说的。"
“真没什么。”陈泽野捏了捏她手指,"只一点。""听完了你不许哭。"
在他十一岁那年,沈初宜和陈绍商的关系已经变得很差,身体也每况愈下,她对陈泽野的照顾越来越力不从心,大部分都在卧室里掉眼泪。
转折发生在一个周末,陈绍商到外地出差,负责照看的阿姨也请假回了老家,家里面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那时候陈泽野已经很久都没见过妈妈笑了,他想让她开心一点,便问她想不想去游乐场玩。沈初宜答应下来了。
那天临舟的天气其实很糟糕,路边梧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乌云重叠遮掩,像是散不尽的浓墨。
但他们还是玩了很长时间,几乎把里面所有项目都尝试了一遍,看见沈初宜终于不哭了,陈泽野也暗戳戳的高兴。
晚上夜
幕降临之后,沈初宜的体力有些跟不上,陈泽野让她在长椅上好好休息,又自告奋勇去给她排队买棉花糖。
然而刚走出没几步,沈初宜却突然叫他的名字。她问:“阿野,今天你玩得开心吗?”
陈泽野没急着回答,把问题回抛给她:“妈妈,你今天过得开心吗?”
沈初宜朝他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和阿野在一起我当然开心啊。”
“我也很开心。”陈泽野答得很认真,"妈妈,下周我们还出来玩吧。"沈初宜想了会儿,说好。
但两秒后她又补了句,只不过声音太低,陈泽野没能听到。她说:“希望我们阿野以后每天都能这样开心。”
那天卖棉花糖的小摊生意莫名火爆,队伍好长一趟,陈泽野等了三十分钟才等到。
风刮得更肆虐了,他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T恤,但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朝着沈初宜所在那个长椅的方向跑。
可椅子上空荡荡,早没了人影。
晚上八点,酝酿了整天的暴雨兜头而下。
游乐场里秩序很乱,没带伞的游客四处跑动躲雨,青灰色的石板路上,灰白的雨幕中,立着一道瘦弱挺拔的身影。
棉花糖被雨水冲刷早已融化,黏腻的糖浆沾满手掌,可陈泽野还是紧攥着没放,浑身上下浸透水意,他在雨中走遍游乐场的每一个角落,就是没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陈泽野的语调平静,仿佛只是在讲述其他人的故事,但嗓音很哑:“后来我向工作人员求助,可偏偏那晚的监控出了问题,什么画面都没拍到。"
“最后他们帮我报了警,做完笔录后警察让我回家等消息。”
“那段时间我不敢睡觉,学校那边请了长假,大部分时间都攥着手机等电话。”
"但是第二天她没有出现,第三天同样也没有,第四天……"
“直到半个月后,我等来了她的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