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六十七章 她有可能是天子姑母(2/2)
大牛回答道:“听他们说能分得十二亩自耕地,我们家原先的自耕地只有四亩,另外还租种了三十亩,上回我阿娘问过里正,咱们桂枝村的人不多,租种的三十亩应不会变动,租地契约由以前的郭家变成了衙门。”
顾老儿:“那你家不是能得三十四亩地了?”
大牛笑道:“应能得这么多,不过里正说了,土地不能私自买卖,会坐牢。”
顾老儿又道:“待你把租契拿回来了,给我瞧瞧。”
大牛应声好。
待到正午他才把自家的耕地契约拿回来了,路过顾家时给他瞧了瞧。
那田契上明确地写着自耕地十二亩,另外还有一份租地契约,是跟衙门签署的,有二十二亩,八年租期。
硕大的“禁止土地买卖”赫然在目。
老百姓只能耕作,不可像以前那样私卖,这的确避免了土地流失到富人手里,保障了百姓的温饱。
顾老儿把田契还给了他,心里头五味杂陈。
一帮土匪,居然也懂得治内,且还比朝廷实施得到位。
这简直是笑话。
顾老儿的三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以前做太守时,底下的老百姓一点都不懒惰,但就是没法温饱。
如今他们能得温饱了。
就搞了个劫富济贫,一下子让老百姓欢天喜地,果然是土匪的行径。
但不得不承认,这法子就是有奇效。
简单粗暴。
想来明年秋收后,家家户户都能得温饱了才是。
顾老儿心中很不服气,但又不得不服气。
他很想找人倾吐,身边却没有人,索性给挚友写了一封书信,吐槽俞州的这帮土匪。
不曾想,引来一大帮曾经在官场上不得志的人集体前来俞州围观。
另一边的梁萤骂过一顿后就把这事给抛之脑后,忙着去搞法治推广。
那韩二娘文采极佳,硬是给她写了好几个话本子,有通-奸类的,拐卖妇女儿童的,诓骗的,五花八门。
她显然吸取到了狗血的精髓,看得梁萤跌宕起伏,拍腿叫好。
有了话本子,接下来便差人去市井里寻靠嘴皮子吃饭的人,最好有口技,因为这样才有趣味。
不过会识字的倒是少。
官差寻了四位会口技的人来,给他们讲话本子的内容,让他们记下后用自己的方式演练一遍。
其中有一人简直是人才,会学婆子的声音,也会学驴叫,讲起入室抢劫的话本子惟妙惟肖。
谭三娘看得欢喜,笑道:“这有趣味,可比看告示有意思多了。”
梁萤:“若是到市井里,想来是能引人们围观看乐子的。”
谭三娘点头,“指不定老太太也爱看。”
于是第二日赵老太也看过乐子,从头到尾被逗得开怀,打趣道:“这谁想出来的馊主意,把朝廷律法做到乐子里去,也亏他想得出。”
梁萤问:“我就问老太太,你看过那乐子后,可有启发?”
赵老太:“倒是有的,那程婆子牵头替伍大郎和徐晚娘私通,罪有应得,当该处以流徒,伍大郎和徐晚娘背着自家婆娘和男人通-奸,被处死也不冤。”
梁萤:“所以这个乐子就是要告诉人们犯了通-奸罪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也是在告诫世人切勿贪一时痛快造下祸患来,算是一种警醒。”
赵老太赞许道:“你的脑袋瓜聪明,这警醒好,比贴到告示墙上让我们这些大字不识的老百姓去看告示好。”
梁萤笑着问道:“那我拿这些乐子来普法可堪用?”
赵老太:“堪用,堪用。”
得到她的认可,梁萤非常高兴。
目前河城在搞土地下放,便让那王二郎先去平中普法,试试普法效果,倘若管用,就全面推广。
梁萤不仅要求兵强马壮,还得在富民的基础上提高人们的素质水平,减少刑案。
普法任重道远,得让他们先了解这个东西,而后才能约束自身勿要触犯律法,达到真正的法治清明。
夏日悄然而逝。
待到秋收时,所有郡都开始忙碌起来。
去年攻打俞州太守府借了永庆老百姓的粮,今年衙门在上交的公粮上扣除,结果许多人都让衙门欠着,要留着太守府的借条做纪念。
这令胡志国哭笑不得,劝老百姓把手里的借条还回来,下回还有得借呢。
些许人还了,在上交的公粮里头抵债。
不过大部人都没还,不缺那点粮,就图个稀奇。
这是梁萤怎么都没料到的。
在老百姓陆续上交公粮的时候,陈安总算顺利回到了俞州。
一路风尘仆仆,连日快马加鞭从京中赶回,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他归来的消息传到州府里,众人激动不已。
当时梁萤外出未归,是赵雉接迎的。
陈安兴奋地把官凭文书等物奉上,说道:“朝廷受了我们的上贡,把州牧的官凭下放来了,俞州太平也!”
赵雉心中欢喜,“太平就好!太平就好!”
他不识字,只抓着陈安的手腕往府衙里去,问道:“这一路辛劳,陈从事去京中可还顺遂?”
陈安点头,“顺遂。”又道,“托赵州牧的福,我陈安也算是进京见过世面的人了。”
赵雉失笑,“你去了这么久,晚上得为你备顿酒吃。”
陈安:“那敢情好!”顿了顿,又问,“王小娘子呢?”
赵雉应道:“现在秋收,她出去了,要晚些时候才回来。”
陈安“哦”了一声,没再多说。
在回官舍的途中他找到平头,叮嘱了几句,让他把嘴管紧。
平头知道这事的重要性,连连点头。
晚些时候梁萤从外头回来,听到陈安顺利回归,同样欢喜。
赵雉把俞州牧的官凭和任命文书给她看,梁萤仔细看了好几遍,才喜笑颜开道:“天佑俞州,可算能得两日太平了。”
赵雉调侃道:“这一路买官,也不知下一回还能不能继续买下去。”
梁萤收起官凭,“只要朝廷能卖,我就能一直买到京城里去。”
赵雉失笑,不客气道:“做你的春秋大梦。”
梁萤也不恼,只问:“陈安这会儿可在官舍?”
赵雉:“他一路风尘仆仆,我让他歇会儿,晚上备酒宴,咱们好好吃顿酒。”
下午晚些时候陈安才睡舒坦了,这些日他忙着赶路,不曾睡过好觉,回来睡了半天,精神也好许多。
赵雉命人备上酒宴款待。
晚上人们聚在府里庆祝能顺利拿下州牧官凭,张议调侃道:“陈安,你如今也算是进京见过世面的人了,快同我们说说京中的繁华。”
陈安抿了一口酒,说道:“京城是要比咱们河城繁荣许多。”
当即同他们讲起那边的一些风俗人情,听得众人津津有味。
许正英问他是找的何人的门路,陈安应道:“找的是文宣侯的门路。”
说到这里,他还瞥了一眼梁萤,对看到的成王景王一字不提。
梁萤倒也没有发现他的小心思,接茬问:“可有面过圣?”
陈安答道:“有。”
赵雉好奇问:“那天子生得如何?”
陈安:“大殿里站了文武百官,我可不敢乱瞟。”
听到这话,众人皆笑了起来,赵雉打趣道:“出息。”
陈安把他们忽悠了过去,继续道:“我只知天子才十多岁,朝政都由楚王把控着,他应没有什么话语权。”
许正英很关注京中的局势,多问了几嘴。
陈安当即把这些月了解到的情况细说一番,并时不时窥探梁萤的表现,结果她并未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陈安心下不禁生出几分疑惑。
对方的平静令他不解,倘若京中的那些人跟她有关联,多少都是有反应的,可她表现得很平常,就跟在坐的其他人那样,叫人窥探不出蛛丝马迹。
不止他观察得仔细,下面的平头也在时不时窥探她,越看越觉得她跟文宣侯府看到的那位妇人相像。
平头眼皮子狂跳,又鬼使神差地瞅了瞅赵雉,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这么大的瓜,他哪里憋得住啊?
可是若泄露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再加之目前并没有证据能指证梁萤的身份跟王室有关,如果仅仅只凭长得相似来断定,未免太草率。
而且他们这帮土匪干的还是跟朝廷背道而驰的事,结果领着他们干混账事的还是朝廷里的人,只怕没有人接受得了。
对面的陈安冷不防盯了他一眼,平头收回心神儿,不敢乱瞟了。
这顿酒吃得人们心情舒畅。
赵雉说打算在秋收后就把广陵等地夺下来,所有人都赞许,现在有俞州牧的官凭,广陵那些人算是叛贼,可以名正言顺拿下。
一旦把俞州和广陵彻底掌控,那他们这帮土匪便有足够的实力来与其他诸侯抗衡。
宴饮上人们觥筹交错,皆带着喜悦,仿佛看到大好前程在朝他们招手。
梁萤一点都没意识到陈安和平头对她的微妙心思。
陈安到底鸡贼,故意提了一嘴,说道:“阿萤是京里的人,我到那边时倒是忘了,你从京中流落到俞州来,说不定打听一下,还能寻到亲友。”
梁萤摆手,“当初楚王进京时就杀光了,不提也罢。”
她既然说了不提,陈安也不好纠缠。
但看她不愿提及的样子,心中更是生了狐疑,倘若她真是王室里的金枝玉叶,明明有这般高贵的身份,为何却不愿回去?
陈安一时百思不得其解。
梁萤忽然说道:“过阵子就要攻广陵,把三郡夺下来咱们又得忙碌了,你若想回永庆,就赶紧回去。”
众人皆笑,知道他疼老婆,跟甄氏分离了这么久,肯定是想见一见的。
这不,陈安应道:“明日就去永庆。”
梁萤:“她这会儿在推学堂的事,暂时只怕没法跟你来河城。”
陈安:“她高兴就好。”
于是次日一早他就打马去了永庆。
梁萤站在城门上望着马儿跑远的身影,调侃道:“到底是个妻奴,想来跟甄氏也是真心实意的。”
谭三娘应道:“这样的男人可不容易找,成婚十多年还能一如既往,委实难得。”
梁萤抿嘴笑,甄氏值得。
这不,当陈安匆匆回永庆时,甄氏正在乡县的。
目前他们那帮人正在各县推学堂。
忽然见到自家男人风尘仆仆回来了,甄氏颇觉诧异,盯着他看了老半天才道:“云郎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安不满道:“我都去了半年多,还快呐?”
甄氏掩嘴,屋里的妇人们看着二人露出暧昧的表情。
陈安把她拉了出去,问道:“我不在的这些日,日子可还好?”
甄氏应道:“好得很,成日里都挺忙,跟一帮姐妹们到县里办学堂,已经开办了好几家了。”
陈安“啧啧”两声,酸溜溜道:“合着你这小日子过得比我还快活。”
甄氏打了他一下,欢喜道:“反正比以前关在院里有意思。”
陈安撇嘴,“我过两日又得回河城,你可愿意跟我一块儿过去?”
甄氏:“手里的差事还没办完呢,待我把差事办完再到那边与你团聚。”
陈安有些不痛快,“合着连自家男人都不打算要了。”
甄氏被他逗笑了,又哄了哄他。
把手头的活计交接给其他同事后,甄氏随陈安回了一趟城。
奉三郎得知他回来,请他吃了顿小酒。
谈起俞州的情形,他们的心情不免激扬澎湃,程大彪道:“他们真打算秋收后就攻广陵等地吗?”
陈安点头,“王萤的意思是在春耕前把三郡的土地下放了。”
奉三郎抿了一口酒,“那极好,得趁着朝廷没有找茬之前把俞州稳住。”顿了顿,“这次你去京城,那边可曾问过黑火-药的事?”
陈安摇头,“没有。”停顿片刻,“不过这事多半包不住,毕竟是能横扫千军的火器,朝廷自会讨要的。”
奉三郎忧心忡忡道:“倘若东西落到了朝廷手里,那日子就艰难了。”
陈安摆手,“我们还得靠它抢地盘呢,岂能轻易交出去?”
奉三郎:“说得也是。”
说罢举杯,三人碰了一下。
待到天色不早了,陈安才回家。
他今日心情高兴,喝得微醺,甄氏开门见他脸上露出迷之微笑,没好气道:“云郎今日吃酒可吃痛快了?”
陈安亲昵地搂她的腰,“痛快了。”
甄氏掐了他一把。
甄母差人备了醒酒汤。
甄氏把他扶进屋,给他灌了一碗醒酒汤,而后又打来热水替他擦脸洗手。
被照顾的感觉挺爽,回家的感觉也挺爽,有老婆抱的感觉更爽。
“惠娘什么时候才能到我身边来?”
甄氏:“我现在哪有空?”又道,“你去了一趟京城,可曾给我带东西回来?”
陈安应道:“有。”
当即从床头取出一只细长的木盒,跟献宝似的讨好道:“京中最时兴的钗。”
甄氏走上前接过木盒,里头是一支玉钗,钗身雪白,头部是一支紫玉兰,秀雅别致,她满意道:“还算你识趣。”
陈安坐在床沿,把她揽进怀里。
甄氏故意问:“京中那些女郎漂亮吗?”
陈安随口应道:“漂亮。”
甄氏掐了他一把,他“哎哟”一声。
也不知是酒吃多了,还是其他原因,陈安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京中当真出人杰,那王萤是从京里来的,京中的女郎个个都像她那般抢眼。”
这话甄氏听着吃味,不痛快地揪他的耳朵道:“就知道你花了眼。”
陈安连连喊她轻点揪,或许是酒劲上头,憋不住跟自家婆娘八卦起他在京中文宣侯府看到的情形来。
听得甄氏半信半疑,“云郎莫不是酒吃多了说起胡话来了?”
陈安摆手,“我没吃醉。”又道,“像,真他娘的像,若说是母女,定也没人会生疑,若说是父子,也说得过去。惠娘你说天底下哪有这般相似的人?”
甄氏:“光凭相似也不能定性她就是王室中人。”
陈安有些着急,“面圣那天我还偷偷窥见过圣颜,当今天子也不过十多岁,我瞧见他时,就只觉得王萤是他亲姐也说得过去。”
甄氏见他不像是吃醉酒胡言乱语的样子,吃惊道:“你可莫要唬我。”
陈安:“我唬你作甚?”又道,“这事就只有我和平头知道,我千叮万嘱让他莫要透露出去,若不然定会生出事端来,现下赵雉他们都不知晓。”
甄氏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不是说她的家人在京中都被杀了吗,可曾查过王室里被杀的那些人?”
陈安发愁道:“我哪敢深究啊,倘若她真是王室中人,要么就是郡主,要么就是公主,也就是天子的姑母。”
甄氏:“……”
妈的,这么大的名头压下来,谁他娘的吃得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