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六十一章 搞事路上一个都不能少(1/2)
在离开永庆的那天,赵老太和胡志国等人在城门口相送。
临行前梁萤道:“老太太就拜托胡太守照料了。”
胡志国点头,“你们路上也要小心些。”
梁萤握住赵老太的手,“待我们过去把河城安置妥当,便来接你过去团聚。”
赵老太笑眯眯道:“且放心地去,那边的老百姓还等着分土地呢。”又提醒道,“到底是才攻下来的城池,大意不得,定要处处防范为好。”
梁萤“嗯”了一声,“你老人家放心,我有袖箭在身。”
二人叙了许久,他们一行人才打马离去。
赵老太目送他们,感慨道:“小姑娘长大了。
“我记得才到蛮鸾山的时候稚嫩又天真,如今长成大姑娘了,行事稳重且有主见,着实难得。”
龚大娘道:“算起来明年得有十九岁了。”
赵老太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这日头过得真快。”
一行人在外头站了会儿,才回太守府去了。
路上龚大娘道:“阿萤跟秀秀倒是挺匹配的,文治武功,一个擅于治内,一个擅于攻打,如今他们把俞州给夺了,以后老赵家说不准还真会飞黄腾达。”
赵老太心中欢喜,“这两个孩子是挺有意思。”又道,“我马如会这辈子没什么出息,但相看人,还是有一套的。”
龚大娘笑道:“现在回想起来也真不可思议,从蛮鸾山到这儿,这才多少年,从一县之长到一郡之守,再到俞州牧,竟变化得这般迅猛。”
赵老太:“我也不曾想过秀秀会做官,虽然只有半桶水。
“当初我相中阿萤,就觉得贼有眼缘,她那面相生得极好,妥妥的富贵命,一辈子就该被供着养着。
“想来我们赵家得祖宗护佑,稀里糊涂给了这么一段天赐的姻缘。
“起初我还怕那小子把人给唬走了,也幸亏他不算太笨,把人追回来了。
“现在看到两人相处得倒也和睦,不曾红过脸,可见是合得来的。”
龚大娘:“也得秀秀多谦让着些。”
赵老太:“那可不,我若有阿萤那脸嘴和才干,还不得飞上天去?”
龚大娘失笑,说道:“阿萤那孩子,若说是官家娘子,可信;若说是富家千金,也可信;哪怕是王公贵族的金枝玉叶,说出去只怕也是信的。”
赵老太道:“官家娘子便罢,倘若是那金枝玉叶落到这儿来了,我老赵家岂不得被朝廷刨祖坟?”
龚大娘:“……”
赵老太想了想又道:“话又说回来,依目前的局势,老赵家的祖坟迟早都得被朝廷刨。”
龚大娘:“……”
她可真看得开!
一路快马加鞭从永庆抵达雁门郡时,梁萤等人在此地落脚宿了一宿,奉三郎引周太守前来接见。
之前奉三郎就已经同周太守说起过永庆郡内的情形,他根本就不信老百姓会借粮给他们打仗。
因为大家都很穷。
梁萤失笑,说道:“倘若家家户户都有十多亩地种,且有蚕桑副业,只上交三成赋税,没有徭役与租子在身,他们凭什么还会穷困啊?”
周太守被噎了噎,没有吭声。
梁萤道:“我不清楚雁门郡里的情形,就拿我们永庆来说,几乎每家都能分得近二十亩的田地耕种,无需再额外上交租子给豪绅,也没有徭役在身,再种桑养点蚕茧来卖,只要不是太懒的家庭,粮食是足够吃的。
“这次我们借粮,一个最差最穷的县都能借出两千多石粮,且还是老百姓自主借给太守府的,他们总不至于连口粮都不给自己留,是不是这个道理?”
周太守默了默,问道:“如此说来,咱们雁门郡也能这般?”
梁萤:“自然可以。
“只要把豪绅打下来,衙门只要他们手里的田地,不要钱财,把土地按户籍下放均分,禁止土地买卖,就能彻底解决窘困的问题。
“说到底,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和恒心去做。
“永庆隔壁的临都也都开始打豪绅分土地了,那许太守有把老百姓放到心上,看到永庆这边富庶,故才跟着学。”
听她这般说,周太守也不由得蠢蠢欲动。
不过梁萤让他稍安勿躁,现在还不是搞土地下放的时候,待俞州那边的局势稳定下来再说。
周太守虽然窝囊,但在治内上还是挺有一套的,同梁萤他们就郡里的治理议了许久。
这边的盐价极其昂贵,近三百文了。
梁萤当即亲笔写了一份公文信函给周太守,印上自己的印章后,让他差人送到永庆,胡太守会安排贾丛修把官盐送过来,直接压价到每斗一百六十文。
周太守很是欢喜,只觉得那女郎做事爽快又干练。
他们原本是要第二日就动身前往河城的,结果周太守邀他们到乡县去看了看。
当地妇人跟永庆不大一样,永庆那边的妇人多数会种桑养蚕,也会做纺织,这边的妇人则是做麻绣。
所谓麻绣,就是将麻剥皮捻成纺纱,而后织成布。
麻布主要有两种色,一种是本色,一种则是染成靛青。
妇人们会用“十”字针法在麻布上刺绣,花样繁多,都是简洁亮眼的图案。
梁萤颇觉好奇。
这算是当地的一大特色,多数都是做来自家用,可做围裙、布袋、门帘等,也仅仅是在郡里时兴。
梁萤在永庆那边极少看到这种麻绣。
她生了心思,说道:“能给我带两匹走么,这般好的东西,藏在这里着实可惜了。”
周太守当即差人给她弄了两匹。
郡里只有几个县,豪绅也没几个,当地人很少种桑,都是种麻的多,几乎家家户户的妇人都会麻绣。
梁萤在这里看到了可以搞钱的产业链。
她同周太守说道:“待俞州那边稳定了,你这边把土地下放,我给你想法子养衙门。”
周太守半信半疑,“就凭麻绣?”
梁萤点头,“平阴那边的黑陶全郡都有,你这边的麻绣我也能带过去。
“待官盐过来了,我把平阴的朱家黑陶也引进来,你们衙门先免半年商税,看他们能否存活下来,可行?”
周太守:“行。”
梁萤:“倘若朱家黑陶能在这里立足,你们衙门也能抽取一笔商税用于开支,对大家都有利。”
周太守应道:“这是自然。”
梁萤:“所以一开始衙门就得扶持他们,免半年商税,让他们试试看能不能在这里扎根儿生存。”又道,“他家的黑陶刚开始半死不活,后来被我用官盐带货盘活了,现如今一年给衙门上交的商税可不得了,你这边的麻绣也能效仿。”
见她说得信誓旦旦,周太守到底是信了。
用官盐带黑陶,哪个角落里都能铺到货,只要不是太差,总能卖些出去的。
在这里耽搁了两天,梁萤才打马前往河城。
他们抵达河城时,城内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秩序也逐渐在恢复。
先前两郡只有几千人,如今加上降服的俞州兵已经有上万人。
那些兵见识过他们的厉害,不想再受被轰炸的阴影,个个都老老实实,不敢造次。
赵雉将其收编入伍。
投降的兵里有很多都是当地人,见土匪对待老百姓的态度和睦,心里头才稍微踏实了点。
傍晚梁萤等人入城。
听到他们抵达的消息,赵雉欢喜前去接迎。
当时他穿了一袭玄色大氅,整个人英挺悍利,显得意气风发。
梁萤见他生龙活虎的,心里头颇觉欣慰,想来不曾受伤。
赵雉故意打趣,朝她行拱手礼道:“恭迎王功曹大驾。”
梁萤还礼,“赵太守辛苦了。”
赵雉笑着拉过她的手,是真真感到高兴,指着四通八达的街道,说道:“这地方贼他娘的大,比永庆气派多了。”
梁萤好奇问:“城里有多少人?”
赵雉:“据说有十一万。”
听到这个数字,梁萤咋舌,吃惊道:“这么多?”
赵雉点头,“要不然夏氏怎么会在此地驻扎呢,我仔细瞧过,里头的街巷布局当真了不得,永庆城是没法跟这里比的。”
梁萤东张西望,实在好奇得紧。
这应该是除江原外,她见到过最大的城池了。
当然,除了京城。
一行人前往州府,梁萤问起这里的秩序。
赵雉答道:“目前城里已经恢复秩序,俞州兵降服数千人,共计有一万兵左右。”
梁萤很是高兴,“那挺好。”
赵雉又道:“夏氏被追赶到四宜去了,让广陵跟他们狗咬狗,明儿我让姜都尉带兵去攻平中。”
梁萤:“如今俞州的主力已经瓦解,在攻城之前且先劝降,能磨嘴皮子就磨嘴皮子。”
赵雉点头,问:“那你说差谁去磨嘴皮子?”
梁萤应道:“让陈安去,他能让广陵结盟,想来也有本事劝降平中太守。”
赵雉:“那便依你之意。”
梁萤想起雁门郡的周太守,同他说起郡里的情况。
赵雉低头认真听着,仿佛对这些枯燥的内政一点都不乏味。
实际上他一点都不感兴趣,但就是喜欢听她说话,不疾不徐,如涓涓细流,总是充满着憧憬生机。
他也会时不时笑着附和,毫不犹豫给她称赞,从不曾恶语相向,也不曾有过任何质疑。
对于他这种草莽来说,谁厉害谁就是老大,甭管男女,你行你上。
这种观念可比迂腐文人开明多了,不会觉得被女人凌驾就是丢颜面,也算是一种慕强心理。
梁萤也有慕强心。
有时候觉得他也算是能耐,单靠几千兵强吞俞州,虽说有火药相助,但终归得靠血肉之躯去拼杀。
特别是在扶阳被困时,她也是捏了把汗的,害怕这个男人被折损在扶阳。
也幸亏他命硬,扛了过来。
毕竟被上万大军围困,想来那时候心里头也会发怵。
晚上赵雉给她备了当地的特色菜,居然有炮豚,八珍之一。
有点像烤ru猪。
吃起来的口感没有炙烤的硬,有点像煮,但又比煮肉香,一点都不油腻。
这是梁萤第一次吃,完全打破了她对猪肉的偏见。
因为这个时代的猪肉品种跟现代完全不一样,再加之没有阉割过,所以大多数处理出来的味道都比较重。
她忍不住贪吃了两块。
赵雉问:“如何?”
梁萤满足地点头,“好吃。”又道,“给三娘他们送些去。”
赵雉给她留了些,而后才差人送到隔壁。
谭三娘和李疑等人同姜都尉一起唠家常,鉴于他明日就要同陈安去平中,没有饮酒。
炮豚送过来,李疑撇嘴道:“那两人不知在嘀咕什么。”
谭三娘掩嘴道:“你懂什么,这么久没见,总有些悄悄话要说的。”
此话一出,人们皆露出暧昧的表情。
赵雉忽地探头看他们,问:“瞎嘀咕什么呢?”
众人连忙道:“吃酒吃酒!”
不一会儿梁萤也坐过来。
大家许久未见,又齐心协力把俞州这事料理了下来,委实高兴。
人们就俞州和永庆两边唠嗑。
听到永庆那边借粮的情形,众人无不开怀。
陈安戏谑道:“这倒不失为一个法子,以后没粮了就找老百姓借。”
姜都尉道:“那也得手里有粮才行,临都就没法借出来。”
梁萤:“明年就能借了。”
当即把临都那边的安排同他们说了说。
赵雉道:“是得让许太守早些过来才行。”又道,“这边经过战乱,百废待兴,需要人手。”
梁萤问:“扶阳那边目前是什么个情况?”
张议说道:“城里的豪绅已经被打了,乡县的还没有。”
梁萤点头,看向李疑道:“扶阳就由李二过去打豪绅分土地,如何?”
李疑应道:“可。”
梁萤:“明日姜都尉要去平中,张议你一并过去,待那边打下来后,顺道就把土地的事处理了,如何?”
张议应声好。
梁萤看向陈安道:“陈安身上的任务最是重要,待把平中的事情了了,便去一趟京城,花钱找关系给朝廷上贡,讨个俞州牧的名头下来。
“拿到俞州牧,便可顺理成章把其余三郡收入囊中,顺便也把广陵给收了。
“到时候姜都尉就是姜校尉,在坐的诸位想做什么官都行。”
说罢还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永庆、临都、雁门、扶阳、河城、平中,六个郡都是我们的管辖地,倘若再把俞州的琅琊、四宜和丹乌打下来,那就是九郡。”
陈安道:“广陵可是一块肥肉,若也把它打下来,以后便可在广陵、河城和永庆三处设重兵抵御外敌。”
姜都尉点头道:“河城是鹰头,永庆与广陵则是两翼。
“在永庆设兵,可保临都和雁门;在广陵设兵,可保丹乌和四宜;在河城设兵,可保平中、扶阳和琅琊等地。
“若有外来者进犯,甭管他打哪里,都能迅速回击。再加之把土地下放,让老百姓手里有粮,日后俞州富庶,必当称霸一方。”
这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只要老百姓手里有粮能养他们的兵,和黑火-药的助力,日后定能与各方诸侯较量。
在场的人们全都野心勃勃,彻底膨胀了。
他们个个眼中放光,对未来充满着憧憬,因为这些蓝图并不是空想,它极有可能会实现,毕竟他们现在正在去执行。
梁萤喜欢他们的野心,因为野心代表着她的体制将会遍布俞州大地。
她始终相信,没有人能挑战这样的体制,它就是老百姓需要的。
只要老百姓需要它,那他们就是利益共同体。
一旦利益捆绑到一起,对公家衙门是百利而无一害,不论是养兵还是养民。
想想身后站着十个郡老百姓支撑的威力,那是相当厉害的,足够她日后去挑战这个腐朽的王朝,和整个封建体制。
她要把这个王朝推翻,把体制重建,达到她理想中的政通人和,海晏河清。
用现代人跨时代的力量去重建乾坤。
那将是一场伟大的变革。
让法治清明,让女性走出重围,让天下再无战乱之苦。
哪怕会从尸山血海里踏过去呢,他们这群执行者仍旧不会回头。
用体制去推翻统治,用火药去轰炸腐朽陈规。
所到之处,必当重获新生,欣欣向荣。
第二日一早姜都尉领兵去攻打平中,临行前梁萤再三叮嘱,同陈安说道:“能动嘴皮子就动嘴皮子,尽量减少伤亡。”
陈安点头,“我晓得。”
一行人送他们离去。
之后李疑也带了兵前往扶阳,把土地下放了。
现在对于他们来说,对待豪绅的手段早已没有最初那般温和。
但凡是商贾,所有田地充公,乡绅则会留下适当的自耕地,其余充公。
如果遇到不愿意配合,非要见血的,那官兵会让他们见识什么叫烧杀抢掠。
在土地的处理上,这群人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因为它关乎到以后能不能从老百姓手里借粮的利益。
如果说夏氏占据俞州是最大的地主,那他们想要瓜分夏氏手里的田地,唯有打死才能解决根源问题。
封建君主制跟社会主义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体系,怎么可能会融合到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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