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死讯 祁宴,死了?(1/2)
距离上一次二人在晋国分别,已经有一年多了。
“阿凌,你怎么来魏国了?”卫蓁离开他的怀抱,看着面前人,想过许多与他重逢的画面,以为会在很久的以后,可眼下这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卫凌面容浸在光下,脸颊笑涡一如从前清晰,笑道:“是祁宴让我来的。”
卫蓁道:“你在楚王那不好吗?”
提到此话,卫凌长叹一口气,眉宇间满是郁懑之气:“我辅佐楚王登基,楚王却颇为忌惮我。近来他输掉与景恒的几场战役,皆是因为他刚愎自用,我是想待在楚国,但祁宴说,阿姊更需要我,我一听便收拾好行囊,马不停蹄赶来找你。”
卫蓁相信祁宴心中自有考量,往台阶上站了一格,勉强与卫凌平视,像从前一样打量着他,“你长得更高了,也更俊了。”
“阿姊也更好看了。”卫凌笑着回道。
他环顾四周碧瓦飞甍的宫殿,“祁宴告诉我阿姊身世时,我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姐姐摇身一变竟然成了魏宫的公主,实在是不可思议。”
卫蓁笑道:“我本以为这辈子都寻不到父母,却没想到还有父亲在世。”
“那他对你好不好?”少年眼中光亮熠熠,是真心为她高兴。
“很好。”卫蓁温柔道。
卫蓁看着弟弟的面庞,忽然顿住,随即拉住他的手快步离开自己的寝宫。
“阿姊怎么了?”卫凌在后头问道。
卫蓁回头看他,带他穿行过一片一片的绿荫,姐弟二人好似回到了小时候互相追逐,她提裙裾在前头跑,裙摆随风飘举,扬起水波一般的弧度,卫凌也在后方追逐,斑驳的碎影从树梢间倾泻,给他们的衣摆描上一层金边。一路上,宫人皆瞧见了这一幕。
二人气喘吁吁穿过绿荫,终于到了一处雄伟的宫殿。卫凌尚未搞清楚状况,卫蓁已经带着他走了进去。
“父王!”她的声音清脆。
这话落地不久,一男子便从内殿走了出来。
魏王比卫凌想象中要年轻得多,面容苍白秀美,果真只有这样的人能生出卫蓁这样的女儿,他那双眼睛看人时,好像带着许多柔情,叫卫凌心头一颤。
他撩袍跪下:“臣卫凌拜见魏王。”
“父王,这是我的弟弟,卫凌。”卫蓁向魏王介绍他。
卫凌明显没料到这个局面,颇有些局促,魏王伸出一只手,道:“起来吧。”
卫凌看一眼卫蓁,卫蓁以笑示意他无事,他才敢慢慢将手搭上魏王的掌心,从地面上起来。
卫蓁走到卫凌身边,双手搭上卫凌的胳膊,道:“父王,这就是我与你说过的阿凌,我们从小一起在楚国南方长大。”
魏王含笑打量他:“央央给我讲过你的事。”
卫凌应了一声,被魏王瞧得不好意思,低下头去。
“果真如央央所说,是生得英姿勃勃,卓尔不凡。”魏王道。
殿内二人皆带着笑颜,卫凌唇角也浮起微笑,“大王谬赞。”
魏王抚摸着他的手,眉心一皱,将卫凌掌心翻过来,那掌中赫然有一道狰狞的伤疤,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卫凌道:“此前手掌在作战中被利器划伤,已经结痂无大碍了。”
魏王摇摇头,那掌心上明显不断有鲜血渗出来。
卫凌欲用袖摆挡住自己的手:“臣连日来赶路,手攥着缰绳,才导致疤痕出血,倒是叫大王见丑了。”
他要将手抽回去,魏王握住他的手,“不必在寡人面前如此拘谨。你既然受伤了那上药便是了。”
卫蓁从柜子中拿来药膏,魏王带他到一旁案几后坐下,亲自为他上药。
卫凌掌心感受着那轻柔的触碰,指尖慢慢蜷缩,抬起头观察魏王温和的神色,半晌斟酌道:“公主曾对臣说,大王心地极好,格外疼爱公主,今日臣有幸竟能叫大王上药,大王果真极好。”
魏王被这话弄笑:“你来我魏宫,便将这里当作你自己的家。央央是你的阿姊,你不用改称呼唤她为公主,倒是显得生疏。”
卫蓁走到他身边,双手搭上卫凌的肩膀。
卫凌抬头看着她,笑着道:“如今公主也有家了,终于不再是一人,臣由衷地为公主高兴。”
他眸子有些湿润,抬手擦了下眼睛。
卫蓁何其了解他,知道他为何落泪,他必定觉得她也找到父亲,有了家人,便只余下他孤身一人。
他们自小一起体会过无父无母的孤寂,卫蓁看着他落泪,心头也一片钝痛。
“阿凌,你也是我的家人,我从前如何算是一人?”卫蓁握住他的双手,“你是我的弟弟,可以将我的父亲当作你的亲生父亲。”
卫凌连忙摇头:“臣不敢。”
卫蓁笑道:“你与我从小在一块,我们便是姐弟,与世上所有的姐弟没有二样。我不会因为找到父亲,而忘了你是我的弟弟。”
“阿姊,我……”卫凌眼中浮起水光。
泪珠从他眼中落下,砸在二人交叠的手背上,那样滚烫的温度,好像要烙穿卫蓁的手。
卫蓁回头看向魏王,“父王。”
魏王起身,绕过桌案朝二人走来,与少年的眸子对视,恍惚间想到自己女儿初回魏国时,面对自己好意也是颇为局促,不知该如何回应自己,如若是自小有父母疼爱的孩子,绝不至于如此。
魏王道:“你阿姊说你们在楚国的母亲去世得早,那名义上的父亲从未关心过你是吗?”
少年嗯了一声,低下头咬牙,侧颜弧度紧绷,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若是你不介意,可以与你阿姊一样,唤我一声父亲。”魏王扶他起身,“寡人膝下无子,你可以当寡人的孩子。”
卫凌连忙道,自己不值得魏王如此。
“为何不行,阿凌?”卫蓁问道。
卫凌眼中浮起热泪,一滴一滴落下,手忙脚乱地抬起手擦拭,双目通红地看着卫蓁,“阿姊,这是你的父亲……”
卫蓁上前去抱住他,满腔酸涩上涌,“阿凌,你不是说过,就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也是世间最亲的姐弟吗?你来魏国陪着我,便是我的亲人,我从来没想过将你排除在外。”
魏王对卫凌道:“便听你阿姊的吧。寡人想认你为义子,是真心实意,你若是不愿……”
“没有不愿,只是,只是……”他摇摇头,闭了闭眼,“从没有人与我说过这样的话,我也没有唤过谁父亲……”
他睁开眼:“多谢父亲。”
那“父亲”二字,他张了张口,鼓起勇气半晌才挤出来。
魏王看着那相拥而泣的两个年轻人,也伸出手臂也将他们搂住。
殿中三人立在光亮处,少年很快擦干净泪,不再抽泣,殿内渐渐地传出了笑语声。
有卫凌作伴,卫蓁接下来的日子也不再那么孤独。偶尔二人一同策马,一同去看魏国京郊的山峦,更多是时候还是陪在魏王身边,陪着魏王说话,一同作画。
魏国缺少能带兵打仗的将领,卫凌的到来无疑解了魏王求贤之渴,在魏王对其一番考核后,决定先赋予其尹伯一职,掌管军中粮草。
上一任尹伯,正是那日欲强闯王殿、被卫蓁以剑拦下的沈斯。只是卫凌取而代之,自然引起不少闲言碎语。
今日一帮大臣来到王殿前,吵嚷着求见魏王,殿门紧紧关阖,争执声依旧时不时传进来。
王殿之中,卫蓁与卫凌正在魏王榻前侍奉服药,短短几刻就听到不少外头的话——
“卫凌是楚人,在楚国身居要职,为何会来我魏国?大王授予尹伯一职,其能力可匹配此职吗?大王三思,切不可引狼入室!”
“大王固然疼爱公主,也不能任听公主之言。只因卫凌与公主交情匪浅,就任命他为尹伯,如此岂非寒了众臣之心,寒了魏国子民之心?”
“是啊大王,沈斯冲撞公主固然有错,但大王撤去其职位令其闭门思过一月,责罚已经够了,望大王收回成命,再给沈斯一个机会。”
卫蓁听着外头的喧哗声,继续将药汁送入魏王唇中。
魏王道:“央央莫要在意他们的话。”
卫蓁用勺子舀了舀汤汁,微微一笑:“女儿知晓,那些臣子看似是为沈斯讨公道,实则是因为父王为女儿惩罚沈斯,触犯到他们党羽的利益。自女儿回宫以来,他们便对女儿格外不满。”
魏王望着殿门,“他们有何资格对你不满?沈斯强闯王殿那日,按罪应当诛杀。”
立在卫蓁身后的卫凌终于出声:“是孩儿的到来,给您添麻烦了。”
“你有何麻烦,麻烦的是他们!咳咳咳!”魏王喉咙中爆发出一阵咳嗽声,二人连忙上前扶着他,魏王摆了摆手道无事。
他脸颊浮起病态的潮红,双目无力看向卫蓁:“寡人想要整肃朝堂,只是自染病以来一直力不从心,也料到一旦开了口子,就停不下来,所以迟迟未动手,由他们在眼皮子底下先内斗……如今央央回来,寡人想此事你或许可以帮着父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