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画燃 野牛饮水(2/2)
可在南海子待了几日,似乎是有所体悟,竟然就觉得改了更顺手些。因此给含璋画的新画儿都是改了的。
福临还特意演示给含璋瞧过的。
这野牛饮水图是早些年的画作。那运笔的习惯还没改呢。可看董鄂氏临摹的,就那么一个小小的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董鄂氏给改了。而且还是按照福临现在的运笔改的。
这能说明什么呢?董鄂氏又没跟着福临去南海子。他们如今什么接触都没有。
董鄂氏怎么会得知这个的?除非,她是早就知道的。
含璋捏着那幅画,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董鄂氏一心一意的想进宫,一心一意的要做福临的女人,还提早了两年就入宫了。
便是想要福临注意她。
她别是重生的吧?想和福临再续前缘?
董鄂氏一直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来。含璋也一直看不透她。
先前董鄂氏出头的机会被太后叫她给摁下去了。
这董鄂氏自然是坐不住了。借着多尔瑾生病的机会,在福临面前展示他的画作,她肯定不是为了让福临记忆起什么前尘往事的。
她应该是在想在福临面前展示她的才华。一个才情出众,漂亮婉柔的满洲格格,大约更能吸引福临的注意。
含璋摸清楚了,她轻轻勾了勾唇角,她方才递画儿过去,福临都不接,就那么看。
她可不乐意了,走到福临身边,和他并排坐下,把手里的画塞到福临手里,然后笑着看向董鄂氏:“你把头抬起来。”
等董鄂氏抬了头,含璋望着福临笑道:“人家说甘愿受罚。皇上瞧着办吧。”
那是福临自己的画,福临多敏锐啊。
他没把画拿在手里,就那么看了两眼,就看见了含璋注意了的地方。他甚至发现的更快。
前几日才改了的地方,董鄂氏昨夜临摹,就已经给改过来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身边有他们的人。说明这宫里跟个筛子似的,到处都是他们的人,还渗透到公主所来了。
这个董鄂氏,有能耐啊。
把人送进来,为了把人送到他的身边,他们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他们以为这样,自己就会看中董鄂氏,就会接纳她在身边吗?
他是喜欢美人儿。喜欢娇怯纯情的小姑娘。
才情出众,能与他琴瑟和鸣当然更好了。
可他却绝不愿意被人安排的。
小皇后是个意外。也只有这么一个意外。
她性子纯真,心思晶莹剔透,当然值得被人珍爱疼惜。
可董鄂氏呢?她眼睛里的功利算计,他们以为他看不到吗?
福临想,这个董鄂氏,是不能留在多尔瑾的身边了。
这一回都这样了,下一回,难保他们不会明目张胆的利用多尔瑾。
甚至这个董鄂氏,都不能再留在宫里了。
福临见含璋笑着,却是一副我不管了皇上您自个儿处置吧的模样,他心里难得有了一丝温柔。
他的含含这么聪明,应该也看出这画不对劲的地方了吧。
福临早年喜欢画画,画好了就喜欢随便赏人。
几个近支宗室亲王贝勒都是有的。他画的高兴了,就直接赏赐出去。谁和他关系好,谁就赏赐的多。
很多时候也会赏赐给大臣们。
这野牛饮水图他当时画了许多,不但硕塞那里有,就是岳乐济度那儿,也都是有的。
福临将他自己的画折起来,收在袖口里,把多尔瑾的画放在身边的坐榻上。
董鄂氏的画,就随手丢到了董鄂氏的跟前。
那画儿飘落在地上,福临就对上了董鄂氏楚楚含泪的模样。
美人垂泪,我见犹怜,福临的眸中却透着一股子冷硬。
他说:“准你们入宫,是为照顾公主,陪伴公主。公主病了,乃劳累所致。这是你们的过错。吴良辅,带下去吧。”
什么满军旗第一才女,什么鄂硕将军的掌上明珠。
他们把人送到宫里来做奴才,那做错了事情,就应该受到惩罚。
先打板子。打过了之后,等多尔瑾醒过来,把这事儿和孩子说一说,看看孩子心里是怎么想的。
多尔瑾虽说敏.感心重,可她是个明理上进的好孩子。她想做好这个大公主,那眼下,就当做是她的第一道磨炼吧。
若这孩子闯过去了,于她将来,也是大有裨益的。
吴良辅带了人来,把奶娘和董鄂氏带下去。
董鄂氏似乎还想着要说些什么,被吴良辅带来的奴才捂了嘴,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很快就被拖出去了。
吴良辅很紧张啊。方才万岁爷盯着他的目光不善,他是又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劲吗?
吴良辅怎么想也想不着。心里就想着,那赶紧把眼前这事儿给办妥了。皇上不高兴了,那就要狠狠的责罚。按着规矩来,这两位啊,八成是在宫里待不住了。
也不必留情。按着打就是了。
含璋含笑瞧着福临面沉似水的模样。
心里想着,福临这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的处理方式真的很可以啊。
也是董鄂氏自个儿心太急了。她是弄巧成拙了。
福临甚至都不愿意碰董鄂氏的那幅画,是用多尔瑾桌案上一只细笔挑着,送到烛火上燃尽的。
他甚至嫌弃的将那细笔都给烧了。
结果还是含璋实在怕火烧起来引起火灾,便将孔嬷嬷叫进来,让她想法子把那烧的焦黑的细笔拿去处理了。
要不留一丝痕迹。
孔嬷嬷应了。当着两位主子的面,干脆利索的把细笔给处置了。果然是雁过无痕,笔毁成灰。
含璋自个儿笑了一声,却被福临从后抱住了,这位皇上,他甚至有些委屈。
“含含,他们都在算计朕。”
含璋摸摸福临的脸,轻声道:“我看见了。”
福临抱着她,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他说:“含含,多尔瑾还小,不能被他们算计了。”
含璋转身,抬眸看了看福临,她说:“我可以保护她。我也可以保护你。”
福临就笑了。
他一直板着脸,这会儿笑意才真正落在了眼底。
他说:“不对。是朕来保护你们。”
含璋也笑,她主动贴过去,轻轻亲了亲福临的喉.结。
她看到福临的喉.结滚了滚,她伸臂抱住这个比她高大健壮许多的男人。
她想,有人想用深情的名义,将你重新带入那些叫人望而生畏的深渊之中。想让你再走一遍那些爱情久酿成苦果的人生。
——我就是会保护你的。不让你走入那些颠覆你的功业,你的抱负的所谓甜蜜爱恋。
含璋轻软一笑。福临,就当是我报答你。报答你对我的宠爱,报答你对我的包容。
福临抱住她,与她深深一吻。
他还记着,这是他们大公主的房间呢。不能太过分的。
多尔瑾吃了药睡着,但是谁知道她什么时候醒来呢。
福临怀里的小皇后又软又甜,福临舍不得放开她。福临想,管他什么时候醒来呢。他们又没有弄出什么响动来。奴才们都遣出去了,没有人打扰公主睡觉的。
“皇额娘?”
含璋身子一僵,与福临分开,两个人一同看见,小小的多尔瑾就站在内室门边。
孩子脸红红的,有点瑟缩有点害怕的模样。撞破了他们的事。孩子好像有点尴尬,但是多年的教养又不允许孩子掉头就跑。
福临轻咳一声,起身道:“多尔瑾醒啦。”
“朕和你皇额娘来瞧你。朕还有事,朕先走了。叫你皇额娘陪着你吧。”
就见福临落荒而逃。含璋心里笑得不行。
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也有了在孩子面前不好意思的时候。
其实含璋知道。这不好意思是有的,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多尔瑾的事有些棘手,福临打了这孩子身边的人,却没有办法把这里头的弯弯绕绕都说给多尔瑾听。
毕竟他们都希望,现在还小的多尔瑾不要背负那么多的东西。
福临临走前,悄悄在她耳边说了。多尔瑾的奶娘和董鄂氏是铁定了要撵出宫去的。多尔瑾身边要另换可靠的人来服侍。
他说,大公主的事,就拜托含含了。
她明白的。大方向的事,福临自有把控。可是和孩子接触,做孩子的心理思想工作,还是得她来。
含璋坐在榻上,对着站在门边的多尔瑾轻轻招手:“来,多尔瑾。坐到皇额娘身边来。”
她心里还在想着福临呢。
想着他临走时牵挂的眼神。谁能不说,这是个温柔似水体贴入微的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