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 51 章 骚扰(1/2)
方芳被他打怕了,知道现在警察同志在这里吴辉不会跟她动手,还是畏惧地说:“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要打她的,是她先薅我头发。”
吴辉看着方芳从头上撸下来一把发丝,眼神中毫无波澜。
警察同志带着吴辉指认藏匿鱼藤酮的地方后,又让他带上两件换洗衣服。
陈秀芬已经从炕上爬起来,走到吴辉身边转悠。看起来根本不像生病。她问拷着吴辉的警察同志说:“我儿子还要关几天能被放出来?他胳膊还能接回去不?是不是政府花钱给接?”
吴辉连陈秀芬都不理,警察同志被她问的没办法,说:“这要经过法院审理,现在不能透露。”
陈秀芬不依不饶地说:“可鱼塘原来就是我儿子的,是他们用计谋骗了去。就是那个女人,把她大哥拉入伙,她大哥把我儿子从鱼塘赶出来。照理说毒死自己家的鱼不算啥大事吧?”
警察同志懒得跟农村老妇人讲太多法律上的条条框框,讲了也听不懂,听了说不定还要扭曲法律的意思。他打断陈秀芬的话,依旧是:“等过完年法院怎么判就怎么是。”
陈秀芬觉得没啥大事,根本不知道大范围的下毒已经构成严重刑事案件,不会轻易被放出来。
陈秀芬站着离吴辉步远,她吸吸鼻子闻着吴辉胳膊上的药味和血腥味。她的眼泪一下下来,她想冲过去抱抱她的可怜儿子,可是吴辉往后退了一步。
“娘就想抱抱你,可怜咱们家连面都没有,你好不容易回来都不能给你包饺子吃。大过年的怎么就回不来了。”陈秀芬沙哑着嗓子带着哭腔,因为生病脸上带着不自然的坨红。她伸手想要拉吴辉,结果拉着吴辉空荡荡的衣袖。
她哇地一声嚎出声,办案的警察同志无奈地揉揉眉心。他们知道这家的家属特别能闹,上次吓唬了陈秀芬不让她阻挠抓人,这次又这样开始哭。都能想象的到她哭完就要开始满地打滚。
“你赶紧跟你娘说点什么,不涉及案情的都可以。”警察同志催促吴辉。
“别哭了,再闹下去等我回来不给你养老。”吴辉淡淡地说了一句,陈秀芬像是被关上了开关,顿时不哭了。用埋汰的衣袖抹了把脸,跟警察同志说:“让我儿子在家吃过年饭再走吧?算我老婆子求你们了。”
方芳在边上叫了一声:“娘。”她们哪来的钱让吴辉在家里吃饭啊。
陈秀芬把灶台边上仅剩的一只老母鸡抱了出来,下雪天怕它冻死就把它关在外屋地。方芳一见她抱老母鸡就想阻拦,这对于现在的家来说,就是挣钱吃饭的宝贝,每天一颗鸡蛋攒一攒到商店里还能换点钱,要是把鸡杀了她们可就是一点辙没有了。
陈秀芬一意孤行,非要当着警察同志的面找来菜刀把老母鸡杀掉。吴辉皱着眉,跟她说:“娘,你别杀鸡,杀完你们吃啥?”
陈秀芬心想着:天大的事不能不让我儿子过好这个年。在警察同志过来的前一秒钟,手起刀落,将鸡脑袋砍了下去。
没了脑袋的母鸡在外屋地一顿扑腾,灰土和鸡毛扑鼻而来。所有人都被四溅的鸡血怔愣在原地。
方芳默默地流着眼泪,跟他们一起看着陈秀芬在外屋地追着血淋淋的母鸡跑来跑去。最后鸡血流的差不多,外屋地一片狼藉。
其中一名警察同志跟另一名交代了一声,跑到村部打电话请示。陈秀芬怕他们反悔白白杀了下蛋的母鸡,当下让方芳把暖壶里的开水倒出来,她着手拔鸡毛,将它开膛破肚。
吴辉被安顿在屋里,靠着窗户坐着。他双目无神地透过门看着陈秀芬风风火火的杀母鸡。
等了一会儿,外面开始下起小雪。
吴辉伸出手想要轻触窗户,挨到窗户后强烈的刺痛感让他收回没有指头的左手。
这些天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因为是犯罪嫌疑人,去的医院是县监狱诊所。清创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医生刻意,连麻药都不给他打,还用消毒棉球死劲地戳他的伤口。
他的眼泪忍不住四溅,明知道不能哭,就是无法控制痛感袭击他的神经,让他泪珠子滚落。眼前一阵黑一阵白,都不知道是怎么把手术熬下来的。
现在断臂上的针线非常粗大,像是开了口的口袋被人用绳子将皮肤系在一起。稍微一动弹毁天灭地的疼痛让他在崩溃的边缘游走。
他向警察同志申请要止疼药,没有人理会他的申请,甚至觉得他有这种想法都很可笑。还说他没被关押在拘留所而是在监狱诊所已经很幸运。
吴辉没有进去过,不知道这种幸运从何而来。但他知道他的亲爹是里面的常客,小时候见过几次,知道亲爹的所作所为,吴辉也就理解警察同志话里的意思。
在里面呆着没有熟人不好使,没有票子也不好使,最不济连香烟他都弄不进去,去了也是食物链的最底层。现在他没了一条手臂和五根手指,比方庆还要废物。方庆好歹有双手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而他一开始连吃饭都吃不了。
吴辉这些天混混沌沌的过,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他签字就签字,完全没有一点抵触。每当夜深人静,他都有种想要自杀的冲动,要不然臂膀上的疼痛也会将他活活疼死。
陈秀芬麻利地把母鸡收拾完,腆着脸到舒大娘家里借油。
舒大娘从院子里看到吴辉回来了,忙不迭地将红星叫回家坐镇,生怕吴辉发疯。见到陈秀芬跑过来找她借油,当着警察同志的面她不好拒绝。小气吧啦地从油壶里倒了两汤匙的油,故作大方地说:“不用你还了,瞧瞧过得什么日子。”
红星在后面拽了她一把,舒大娘忙把嘴捂上。她这张嘴有时候不听使唤,自己就秃噜出去话了。
红星转身进了屋,从屋里端来一碗酸菜粉丝的饺子,他越过墙头喊方芳。方芳愣神地看着他举着饺子递过来,说道:“我家没包多少,你们凑合着吃个团圆饭。”
方芳无声地抹了把眼泪,接过饺子。略过舒大娘想要撕了红星的心。她感激地小声说了句:“谢谢红星哥。”
红星点点头,没多说别的,拽着舒大娘回到屋里:“赶紧进去,你也不嫌冷。待会快大娘不是要过来跟你唠嗑,你不把瓜子啥的藏起来?”
舒大娘看方芳家的热闹看入迷,一听红星的话拍下大腿,赶紧赶在快大娘她们过来的之前把家里好吃好喝都掖到角落里。
红星唇角笑了一下,打了个哈欠说:“我到西屋睡一会儿,你们待会说话小点声,那边有警察同志在,小心说你们传播谣言。”
舒大娘恨恨地往红星后背上抽了一下说:“整天就知道吓唬你娘,我告诉你,递碗饺子可以,但是绝对不能跟方芳深交。你知道娘的意思吧,不能深交。”
红星:“......”还能再明显点么?
“娘,我不是那种人。”红星无奈,垮着脸往西屋走去,临了说一句:“你少说点她们家的闲话,不是我想怎么地,而是人家家里已经过成那样,以前再怎么不喜欢也就算了,眼下就别落井下石。”
舒大娘扬起手,红星赶紧往屋外跑。
陈秀芬欢欢喜喜地端着不用还的油往屋里走,又见方芳拿碗饺子回来,免不了说:“还是你舒大娘有人情味儿,知道给咱们点好东西。”
方芳看着两汤匙的油堪堪没过碗底,加上人家十晚上吃剩下的饺子,不由得觉得悲哀。
锅里的鸡炖的很快,没有别的东西炖,纯粹的鸡肉。
陈秀芬把一大盘鸡肉端给吴辉,细心体贴地蹲在地上帮他撕成一丝丝喂给他吃。吴辉麻木地张开嘴,吃起鸡肉。陈秀芬看着她儿子心疼坏了,一边喂着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你不用担心娘,娘大不了到县城里继续给人当保姆。我干过保姆有经验,少要点钱给我吃饱饭就成。刚才方芳也没对我真动手,你娘对付她就像对付小萝卜菜,轻而易举。她在娘手里讨不着好处,你就放心在里面呆着,等到时候娘去看你。”
陈秀芬男人进去过几次,她早就知道里面的流程。之所以闹腾就是想让警察同志能不能开恩。看到不能法外留情,她也就老实了。跟吴辉交代不少她从她男人那里听来的监狱里事,还跟吴辉说:“等娘挣到钱就给你送去。娘每个月都会去看你。你放心啊,就算天上下刀子娘也会去,除非娘死了,不然爬也爬过去。”
吴辉机械性地嚼着鸡肉,这是他这些天来吃的最饱的一顿饭。他的眼里已经流不出泪水,看着大冬天还因为他忙活出一头汗的陈秀芬,想要伸出手帮她擦擦汗都做不到。
吃完大半只鸡,又把饺子全吃了,吴辉眼眶里总算被母亲的爱意逼出意丝薄雾。警察同志没吃饭,眼睁睁看吴辉吃完,有些不耐地说:“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我们现在要把吴辉带走,吴辉家属不要再耍横。能够满足你的已经满足过了,不要得寸进尺。”
还想着坐上车送吴辉一程,陈秀芬被警察同志的话吓的缩缩脖子。她鹌鹑似得抱着装鸡的盘子,目送儿子坐上警用面包车离开。
等到吴辉彻底没影,一直躲在角落里不敢吭声的方芳一个箭步冲上来抢走陈秀芬怀里的盘子。
她年轻反应快,陈秀芬就算看到也反应不过来。
两只鸡的鸡腿、鸡翅都被陈秀芬喂给吴辉,剩下的只有鸡脖、鸡翅尖和剔过肉的鸡胸脯。家养的老母鸡肉柴,陈秀芬着急没炖太长时间,方芳把鸡脖放到嘴里啃了一圈一口肉没咬下来。
陈秀芬见她没注意,跑到灶台把剩下的好地方——鸡屁股,徒手捞出来。咬在嘴里下五除二的吃掉。鸡屁股上有鸡油,还有肥肉,要上一口陈秀芬香的要飞上天。
方芳后知后觉,已经晚了一步。只得骂骂咧咧地把盘子里的鸡皮和骨头上的肉啃一啃。
陈秀芬吃了个鸡屁股还不满足,把难得做的米饭倒进锅里搅合着菜汤拌在一起。方芳见了也拿个碗抢到半碗鸡汤拌饭,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吃完饭,陈秀芬使唤方芳洗完。大冷的天,热水都给鸡拔毛了。方芳不乐意受冻,不管陈秀芬怎么骂都不干活。她烧了点水,把头发和身上洗了洗。
烧了灶坑屋子里就暖和多了,方芳披着头发坐在炕梢,冷眼看着织补破渔网的陈秀芬。
“你也不看看大河上都是什么人捕鱼,你以为你也能捞到啊?”方芳给陈秀芬泼凉水,指尖不断地从秀发中穿过,打开头发的结。
她没看到陈秀芬落在她头发上的眼神,自顾自地晾干头发后睡了一觉。
她朦朦胧胧间感觉有人靠近她,想要睁开眼,又因为难得的暖和困倦地睁不开。
一觉睡到下午点多,方芳从炕上爬起来,突然觉得头上轻了不少。她不可置信地伸出手往头上摸了摸,尖叫出声:“啊啊啊!陈秀芬你个老不死的,居然剪我的头发!”
她疯一样赤脚跑下地,不顾脚下的冰凉站在镜子前面看着参差不齐的头发,崩溃地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嚎啕大哭。她绑着麻花辫都能到腰的头发就这样没了。
陈秀芬这还是手下留情,把她的头发剪刀耳朵下面就不剪了,不然还能多卖点钱。
“四块五毛钱。”县理发店的人把钱递给陈秀芬,买卖双方脸上都带着喜色。
陈秀芬接过钱好好的数了数,本来人家就打算给四块钱,她好说歹说让对方多给了五毛钱。
“大娘,你要是村子里还有这样的头发就给我送过来吧。粗细跟这个差不多的我都给你这个价格。”理发店的嫂子说。
陈秀芬美得合不拢嘴,跟她说:“这是我儿媳妇的头发,我们家里条件好才让她养出这么好的头发,一般人家没有的。不过我倒是帮你问问,要是也有想卖头发的我给你送过来。”陈秀芬转念想着这是无本的买卖,她何不在村子里收头发放到这边卖呢?里外里赚个一块两块都是钱啊。
听到她的话,理发店的人连连夸赞她这个婆婆好,做儿媳妇的太幸福了。陈秀芬心满意足的离开。
理发店学艺的小姑娘等她走才说:“你看她一脸菜色还好意思说她家日子过的好,要是过的好能把儿媳妇的头发拿来卖?我瞧着她儿媳妇都没过来,谁知道这头发怎么来的。”
理发店的嫂子欣赏着头发,也发现头发上面长短不一,不像是有规划的剪下来,反而像是匆匆忙忙偷剪下来的。她用手比划着,跟小姑娘说:“还真被你说对了,你看这里的形状是不是躺着剪下来的?这个老东西果然不干好事!下回来咱们不收她的头发。”
小姑娘脆脆地应了下来。
现在没有客人,小姑娘拿起扫帚准备扫地,突然发现墙上贩卖头绳的架子上少了一根红头绳。
“师傅!你看,那个老太婆偷了咱们家的红头绳!”小姑娘气的把扫帚扔在地上往门外撵去,根本见不到陈秀芬的背影。
陈秀芬走的飞快,手里紧紧抓着丢失的红头绳。这可是她回家保命的家伙,等到时候见了方芳就说给她买头绳了,反正长的短的都一样,老爷们不在家老娘们打扮的再花哨也不是给自家男人看的。
她打算好后,先捏着钱到市集里买了二十斤便宜的陈年大米。又到棉花铺买了斤棉花。想了想,陈秀芬给方芳买了两毛钱的白糖。这些一共花了两块五。还剩下一块钱被陈秀芬藏到鞋里。
方芳在家里用剪刀把底下的头发剪整齐,因为长短不齐,让她只有按照短的来剪,最后修剪出来的样子比学生妹的头发端上一截,看起来怪怪的。
陈秀芬站在家门口喊了一句:“小芳,娘给你带头绳回来啦。”
隔壁屋子里跟快大娘唠嗑的舒大娘,听了就笑:“她这是喊给咱们听的。”
快大娘这次自己带了瓜子过来,不然干巴巴坐在这里没吃的光喝水也太不是个事。
过了一会儿,听到方芳家里传来打斗的声音,舒大娘佩服地说:“吴辉她娘简直就是战斗鸡出身,你这样能想到前两天她要死不活趴在炕上么?她命可真硬啊。要我说,克吴辉的人未必是方芳,陈秀芬自己还差不多。要不然男人跟儿子咋都进去了。”
“啥?你说陈秀芬的男人没死,是进去了?”快大娘伸长脖子,一脸兴奋地问:“你咋知道的?她亲口跟你说的啊?”
舒大娘笑了笑说:“那天抓人的时候警察同志说了一嘴,问陈秀芬你男人的社会关系现在转不到李家村,他还在林场监狱劳改,等到今年劳改完才能转关系,还得看咱们村接不接收呢。”
“啥?今年就要放出来,还要在咱们村子落户?”快大娘吓得瓜子也不磕了,问舒大娘:“说了几月份出来没?”
舒大娘也被她一惊一乍吓得够呛,说:“好像就是下个月,不是下个月就是下下个月,我也记不清了。我脑子里全是吴辉浑身的血。”
“哎哟,咱们村子造孽啊,走了一个阎王爷送了一个下毒药的,怎么又来个劳改犯啊。”快大娘拍着大腿,长吁短叹地说:“不成,咱们村咋能啥样的人都收呢,我得去找李书记,让他不能接收劳改犯!”
劳改犯之间流传着一句话,进去是个小偷,出来会shā • rén。
就是说里面鱼龙混杂,本性本就不好人进去免不了会学的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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