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23章 大婚(3/3)
他什么时候来的?在这儿多久了?她竟然连他进来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萧衍松开了郦妩的手,走到旁边的案几上,拿了喜秤过来,一把挑起了她的红盖头。
郦妩只觉得眼前骤然一亮,憋闷了一天的模糊视线,终于明晰了许多,整个人仿佛都轻松了不少。
视野所及,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身大红冕服的太子。
萧衍素来常穿玄色墨色,此刻一身大红绣五爪金龙冕服,在屋内龙凤红烛的映照下,冷玉般的面容像是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暖色,竟也意外地俊美夺目,还让他历来肃然冷峻的气质,显得柔和了许多。
只是那双墨黑的眸子,依然深邃,仿佛遥远天幕上的寒星,难以触及,不可捉摸。
郦妩在看太子。
太子也在打量她。
她今日上了大妆,额心点了花钿,眉目若画,唇色鲜红,在灯火映照下,越发艳到极致,妩媚惑人。
萧衍沉默地打量着郦妩,直到看见她的脑袋歪了歪,他便伸手过去,欲要帮她扶一扶头顶沉重的凤冠,郦妩却往后缩了一下,“殿下……这些让吕嬷嬷和琉璃她们来取就好。”
萧衍看她一眼,道:“先等一下再取。”
说罢走至桌案旁,将那早已准备好的两杯合卺酒端了过来,自己执着一杯,又递了一杯到郦妩手里。
郦妩不得不接过来,看着他,有些犹豫:“殿下,我们能不能……”
他们又不是要做真的夫妻,这合卺酒能不能不喝?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太子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摇头打断她的话,语气淡而坚决:“不能。”
郦妩:“……”
好吧,过场还是得走,表面功夫起码要做完。
于是两人各自执酒,手腕相绕,低头,唇贴近酒杯。因为离得过近,彼此呼吸仿佛都缠在了一处,郦妩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惹得太子又皱眉看了她一眼。
还好这酒并不多,饮完酒,郦妩抬头,见太子正垂着眼皮盯着自己,她连忙往后退了退。
萧衍倒也没有逼近,只又看了她一眼,便放下酒杯,出去了。
皇太子的洞房是没人敢闹的,这会儿百官众人也早已散了筵席,各自出宫回家了。
吕嬷嬷和琉璃她们再次进来,服侍郦妩取下凤冠,拆下步摇钗环等。然后脱去繁琐嫁衣,便由琉璃和玲珑带郦妩去侧殿沐浴。
进了侧殿,转过巨大的大理石底座紫檀山水落地屏风,琉璃和玲珑顿时被东宫的净室给震撼到了。
因为这已然不能叫净室,准确来讲,应该叫浴殿。
只见那侧殿中心被挖出一个三尺宽,丈余长的池子,池底与池壁全部由汉白玉砌成,再妆以碧玉条石,显得一池兰汤水波莹莹,清澈见底。八个金雕龙头从池壁四周依次错落伸出,正汩汩地冒出香汤,水池上热气蒸腾。
浴池正中则是一座海棠花形状的白玉台,想来可以用来摆些澡豆、香胰子等,甚至坐在上面吃些瓜果点心都绰绰有余。
帐幔低垂,兰汤香幽。
郦妩心想,这靡丽香艳的浴殿与端方肃然的太子联系在一起,真是颇为古怪。
她实在太累了,走进浴池里,泡在兰汤中,趴在那海棠花白玉台上直接就睡着了,直到琉璃和玲珑帮她洗完,才不得不喊醒了她。
沐浴完,用棉巾擦干水渍,穿好衣裙,郦妩走出了浴殿。
太子萧衍正站在寝殿里,身上的大红冕服早已换下,只穿着一件墨蓝色的软缎锦袍,头发上还带着湿润的水汽,想来是已经在另外一间侧殿里沐浴换衣了。
两人站在原地对望一眼,郦妩神色极为不自在。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在沐浴后,在内室里,跟一个男子相对。
虽然过往彼此也熟识,但是也没有到这般亲密的时候。
恰好这会儿吕嬷嬷她们收拾妥当,朝太子福了福身,全都退下去了,整个屋子内,瞬间就只剩下了郦妩和太子两人。
太子没再多看郦妩,抬步朝那座大得离奇的拔步床走去。
郦妩僵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过来。”萧衍回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站那么远做什么?孤又不会吃了你。”
郦妩硬着头皮朝拔步床走去,嘴里嗫嚅着,“殿下……我们……”
“知道。”萧衍脱去鞋袜,先上了床榻,坐在床沿边看她,“放心,孤不会碰你。”
郦妩立即松了口气,这才放心地走过去,一边忖着太子怎么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一边自己除去鞋袜,也坐在床沿边。
转头看向太子,见太子也正看来。不过他面色冷淡,神情肃然,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好像对他瞎想点什么,都是亵渎了他似的。
郦妩:……
好吧,是她想多了。
太子跟自己一样,有喜欢之人,自然不会想对她做什么。
按照嬷嬷教导,两人睡觉,按规矩自然是太子睡在里侧,因此郦妩乖乖地在外侧坐好,拉过其中一床锦被,盖住自己露出的腿脚。
却见太子忽地倾身过来,从袖中抽出一柄匕首,脱去革鞘,露出锋利泛着寒芒的刀刃来。
“殿、殿下……你这是?”郦妩盯着那冷冰冰雪亮的匕首,立时瞪大了眼睛。
过往她虽然偶尔对他口敬心不敬,其余也没得罪他,且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如今俩人相处时日那么多,应该也算是有点交情的吧?
如今唯一要说的,也只是她这个太子妃心有所属,且所属之人不是他,可他自己也是这样呀……这大婚之夜的,他不至于还要杀自己吧?
郦妩一通胡思乱想,却见萧衍握着匕首,淡淡看着她:“手伸过来。”
郦妩:“?”
见她满脸茫然,萧衍目光往下扫了一眼。
郦妩顺着他的视线,立即看到了铺在褥子上的那张洁白的喜帕。
郦妩:“……”
既已接受过婚前教导,此刻她自然知道那喜帕是作何用处,立即就明白过来,太子这是要伪造初夜喜帕落红。
郦妩心想太子果然早就想好了对策,真是想得比她还周到。
只是她望着那冒着寒光的匕首和锋利的刀尖,想到将要割破自己的手指,顿时就更害怕了,瑟缩着嘟囔:“可……可是会很疼啊。”
不过是划破手指而已,对萧衍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这姑娘娇气如斯,且那软糯的嗓音含糊地呼痛,直叫萧衍头皮一紧,皱起眉峰。
他手指微微蜷了一下,静静地看了郦妩几息,最后刀锋一转,直接割破了他自己的手。鲜红的血涌了出来,在郦妩的目瞪口呆中,一滴一滴,落在洁白的喜帕上,像是雪地上绽开的一朵朵鲜艳红梅。
郦妩震惊又感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萧衍,“殿下你……真是个好人。”
萧衍:“……闭嘴。”
郦妩连忙抿紧唇。
萧衍将那喜帕扔在床尾,也没再理郦妩,抬手一挥,殿内灯火全灭,帐幔自然落下,于静谧夜色里,隔出一方小小的天地来。
郦妩坐在这方漆黑的小天地里,身侧男子的气息仿佛无孔不入,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又像是无形张开的网,只待猎物投入,不由地让她再次像被围捕的小兽一般紧张起来。
还好萧衍已经合衣躺下,郦妩在黑暗中静坐了半晌,才渐渐松弛下来,也慢慢地合衣躺了下去。
春夜尚寒,两人一人一个被窝。
大概是太累了,郦妩一躺下去就睡着了。
可没多久萧衍却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垂着眼皮,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蹭到自己怀里的少女。
她不仅踹了两人的被子,甚至还双手抱着萧衍的胳膊。
萧衍内功深厚,耳力目力极佳,夜间视物也犹如白日一般毫无障碍。因此便将少女睡熟的娇靥,微微翕张的红唇,一一尽收眼底。更遑论那无法忽视的绵软触感,随着清甜的气息在帐帷间漫开,一起一伏,完全是在鞭笞人的理智。
萧衍在黑暗中沉默了半晌,然后伸手推了推郦妩。
岂料少女在睡梦中极是执着,他越推,她抱得越紧,直接将他的胳膊死死压在胸口,甚至还伸出一条腿搭在他的身上。
萧衍:“……”
他静静地看了郦妩半晌,最终咬了咬牙,干脆长臂一伸,将她整个圈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