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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缸眼下正在田头里巡看稻苗、烟苗,他可不是穿了靴就脱不下来的人,陷进湿软软的泥巴,又何尝不是一种享受呢。
几番走遍,吴缸坐在沟渠边上洗脚,一边洗一边吩咐,“爷说今年稻田里秋收过后可以放几尾鲤鱼进去养,到了年节里,刚好可以捞起来。”
手下人正拿着他的靴在草叶上蹭掉泥巴,笑道:“爷想的可真长远,都还没种下去,夏收还远呢。”
“不然怎么是爷呢?银子不都是这么琢磨来的?”
“可稻田里水浅,鱼也养不大啊。”
吴缸晾着脚,想抓把干草来擦,可稻田边上都是湿乎乎的,一时间没地方好下手。
“别贪多啊,一分田放十二三尾吧,主要不是为着卖的,爷说稻花鲤特别好味,自己吃也能省一笔啊。水田空着不也是空着吗?爷还说鱼粪可以肥田。”
正说着,忽然就见一条干帕子出现在手边,吴缸下意识接了过来,才见递过来的人是老秀才家的婶子。
一张皱巴老脸笑得很热络,如今村里谁对上吴缸都是这副表情。
“这帕子都是干净的,你快擦擦吧。屋里有茶,进去喝口不?我瞧你在田头忙半天了,也累了吧?”
吴缸只好接过来擦了擦脚,穿上靴子,本不想去打扰,可秀才婶一边往家走,一边还转身过来招呼他。
吴缸手里还捏着帕子没还呢,只好跟着走了过去。
老秀才端坐在茶桌前,睨了吴缸一眼,道:“坐。”
吴缸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来吃茶还是受教的,就把帕子搁在柴堆上,站在门边不进来,道:“您坐,我还有事,先走了。”
“诶诶!”秀才婶急得把脑袋从厨房窗子里探出来,又不知在同谁讲话,“去啊,给你吴阿哥送口热茶去。”
吴缸不由自主后撤了一步,就见个瘦瘦小小的姑娘端着茶盘走了出来,咬着唇红着脸犹豫了半晌,才抬脸瞧着他。
只那么一下,又飞快的将脸埋下去,低着脑袋走过来。
吴缸都没怎么看清她的模样,就觉得,是个女人吧。
他也不是个蠢的,端起茶杯跟喝酒似得一仰脖,被烫得话都说不出了,也不好意思吐了,梗着脖子咽下去,大着舌头说,“告chi辞。”
秀才女儿没忍住笑了一声,可等她再抬眼时,却只看见吴缸毫不留恋的背影。
她刚端着茶盘一转身,迎面就是一记巴掌,打得杯壶堕地尽碎,耳朵里‘嗡嗡’作响,吵得她都没顾得上疼。
“作甚又打她?”秀才婶跑出来,只瞧见女儿飞速肿起的左脸。
“我叫你端茶,可叫你笑了?”老秀才气哼哼的,还觉得自己很有道理,道:“这样不矜持,谁看得上你?跌份!”
吴缸隐隐听见响动,转身看了眼,不过没往耳光上头想,心里记挂着农事,正往家里去,就见吴老娘提着粥给他送来了。
见他一边走道一边扭脸看老秀才院门呢,吴老娘心里直泛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