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女生小说 > 鬼谷子的局.卷六 > “这是第三篇,也就完了。”

“这是第三篇,也就完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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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膑陡然想起书函的事,将手伸入枕下,摸到书信,正欲拿出,却见庞涓扭头望向婢女:“今日范厨共送几菜?”

婢女叩道:“四菜一汤。”

“嗯,报上名来。”

“四菜是青菜、豆腐、腊肉、咸鱼,一汤是荠菜蛋汤,外加两个咸蛋。”

庞涓眉头一皱,眼睛一横,转向庞葱:“葱弟,召范厨来。”

庞葱转身,正欲离开,孙膑心头一凛,急问:“贤弟,召范厨何事?”

庞涓怒道:“本府虽穷,参、茸之物不是没有。孙兄伤势正在愈合,营养最是关键。这些菜肴皆是寻常百姓盘中之物,这厮却做来让孙兄吃,岂不找打?”

孙膑笑道:“贤弟,此事与范厨无关。这些菜肴均是膑所喜食,菜谱也是膑亲笔书写,范厨不过奉命做出而已。贤弟要责,责膑好了。”

“若是此说,涓弟暂先饶过这厮。”

孙膑低头思忖:“看来,书信之事真还不能告诉贤弟。他若知晓,必要追查书信出处,岂不是害了范厨?”思及此已经摸到书信的手遂抽出来。

庞涓扫一眼几案上孙膑写就的竹简,笑道:“孙兄,涓弟实在憋不住了,这些竹简,暂先拿回去拜读。”说罢动手将竹简悉数纳入袖中。

孙膑亦复一笑:“贤弟尽可拿去,只是??”

“孙兄直言。”

“这些均为膑之记忆,草率之间,尚不确切。膑之本意,是想全部写出,细加斟酌,待确认无误之后,打总儿交付贤弟。”

“嗯,如此也好。”庞涓点头,复从袖中掏出竹简,“涓弟暂放这儿,待孙兄写毕,打总儿拜读更好!”

自认庞涓夫妇做义父义母后,小白起时常受邀到武安君府一住数日。绮漪过于思子时,就使老家宰接他回来。庞涓多不在家,瑞莲孤独时,就喜欢小白起陪在身边。每当家人来接,瑞莲总是依依惜别,临出门再三叮咛他早日归来,好像他回的不是家,而是串个亲戚。

这日也是如此,瑞莲刚一张口,小白起就满口应下,商定两日后返回。

这边也是母子天性,几日不见,如隔三秋,一见面就搂作一团。

亲热一时,小白起推开绮漪,急不可待地拿出庞涓特别为他定制的红缨枪道:“娘,看孩儿耍给你看!”

白起走至空场,将一杆小枪舞得有招有式,呼呼风响。

转眼两日将过,白起早早起床,走至场中练过一阵枪法,向绮漪辞别,说要去义父家。绮漪割舍不得,不欲他去。

白起跪下,三拜后道:“娘,好男儿当言而有信,孩儿既已答应义母,就当前去履约,否则就是失信。待孩儿前去拜过义母,向她禀明娘亲思子之心,然后辞别义母,再回来陪娘如何?”

小小年纪竟能说出此话,着实让绮漪吃惊,不由得看向白虎。

白虎心中一动,对白起道:“起儿,我们出去转转。”

白起跟从父亲来到宗祠,在列祖列宗灵前跪下。

白虎指向白圭灵位:“起儿,你可知这一灵位是谁?”

“回禀父亲,是先祖父。”

“给先祖父叩头。”

白起面对白圭灵位连拜数拜,看向白虎。

白虎凝视儿子,犹豫许久,似是下定决心,神色庄重:“起儿,回答为父,你姓什么,叫什么?”

白起惊愕:“回禀父亲,儿子姓白名起。”

“此名从何而来?”

白起指向白圭的灵位:“是先祖父为儿子起的。”

“先祖父为何取此‘起’字?”

“起者,自立也;起者,自走也!”白起背诵起母亲自幼教给他的句子。

“好!”白虎拍拍他的小脑袋,“你再回答为父,今年几岁了?”

白起越发怔愣:“回禀父亲,白起年方七岁。”

“起儿,”白虎凝视他,“你年已七岁,该做大事了。”

听到父亲要他做大事,白起握紧小拳,激动道:“回禀父亲,白起年已七岁,能做大事了,父亲但有吩咐,起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白虎重重点头,“为父这就让你去做一件大事。”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只锦囊,“你到义父家中,设法见到孙伯父,将此囊呈交你伯父手中。”

白起望着锦囊:“请问父亲,此是何物?”

“这是大人的紧要之物,你呈给孙伯父时,万不可使他人知晓!”

“也不告诉义父?”

“是的。”白虎郑重点头,“不只是你义父,即使你的义母、娘亲,也不可告诉。还有,自今以后,你须记住为父之言,对此事守口如瓶,任他何人,任他说什么,哪怕是把刀枪架在脖子上,都不可泄露半点!”

白起郑重地接过锦囊,跪地叩道:“父亲放心,白起已经七岁了!”

白虎拍拍儿子的头:“好儿子,为父信你!”

白起将锦囊贴身藏起,与老家宰一道前往武安君府。

瑞莲早已候着,一见他来,自是一番亲热。白起花费一个上午陪伴义母,及至后晌,瑞莲累了,自去房中歇息,白起就到后花园里玩耍,寻机转入孙膑小院。

孙膑仍旧伏在榻上,一笔一画地书写。

白起蹦跳着进来,在榻前跪下,叩首:“白起叩见孙义父。”

孙膑放下笔,慈爱地笑道:“起儿,快快起来。”

白起再叩:“白起谢义父。”

孙膑拍拍他的脑袋:“起儿,这几日不见你来,义父还在念你呢!”

“回禀义父,娘亲思念小起,要孩儿回家几日,今日方来。”

“好好好,你来就好!再过几日,待义父伤势好了,就到外面陪你玩去。”

“谢义父。”白起瞄向婢女手中的干墨,笑道,“姐姐,你教小起研墨,好吗?”

婢女应道:“研墨是下人做的,少爷是贵体,做不得!”

白起缠住闹她:“姐姐,你就教教我吧,我要为义父研墨!”

婢女无奈,看向孙膑。

孙膑笑道:“呵呵呵,让他研吧,我小时就帮爷爷研墨。”

婢女犹豫一下,将手中干墨交予白起。白起接过干墨,一本正经地研磨。

见他研得有模有样,孙膑鼓励道:“小起儿,研得好。”

白起抬头笑道:“谢义父夸奖。”又转对婢女,“姐姐,给我做只柳哨好吗?”

婢女为难道:“这??柳哨怎么做?”

“这个容易,”白起笑道,“你到池边折根柳枝回来,我教姐姐做柳哨。”

婢女笑道:“好咧。”便走出屋子。

听她走远,白起察知院中再无他人,跪下,从最里层衣服摸出锦囊,郑重递予孙膑:“家父要白起将此锦囊亲手呈予义父,不可使外人知晓!”

想到白虎曾经承诺为自己洗雪冤情,孙膑略怔一下,接过锦囊,拍拍白起的脑袋:“起儿,你小小年纪就如此精灵,将来必成大器。”

白起再拜:“谢义父夸奖!”

是夜,孙膑赶走仆从,拨亮油灯,拆开锦囊,细细读之:

孙将军,在下查实,栗平将军两年前被排挤出卫,回其家乡宋地。捎信之人名唤苟仔,为武安君部将。在下查实,欲捕此人,武安君先一步灭口。武安君为将军师弟,更为在下恩公,然事实如此。另,纵观朝中,力可影响上意、加害将军者,非武安君莫属。鉴于此案通天,在下力微,爱莫能助,只能诉诸实情,望将军速图脱身之计。阅后焚之,切切。

白虎

孙膑目瞪口呆,好半晌方才回过神来,从枕下取出范厨送来的书信,两相比较,内容竟是一致。

孙膑再三看过,将两封密函全都放到灯上,引火焚之。

孙膑躺回榻上,微微闭目,两行泪水淌出眼睑。

翌日晨起,老医师早早来到院中,为孙膑换药。

医师解开缚带,小声道:“恭喜孙将军,伤口结痂了。”

孙膑点头。

老医师换过药,重新包好缚带,一脸喜气地顾自说话:“有痂说明已生新皮。将军,不出七日,此痂当脱,新皮自出,将军的伤口也就痊愈了。”

孙膑并不接话,只是怔怔地坐在榻上。

老医师觉得奇怪,打眼望向孙膑,见他两眼浮肿,想是失眠了,不无关切道:“将军昨夜是否未睡?”

孙膑再次点头。

老医师想了一下:“许是这伤口愈合,将军痒得难受,这才失眠的?”

孙膑摇头。

老医师一怔,望着他道:“既然不是这个,将军为何睡不去呢?”

孙膑轻叹一声:“唉,外伤虽愈,内伤却是加剧了!”

“内伤?”老医师摸不着头脑,“什么内伤?草民摸摸脉看。”

老医师摸过脉象,察过舌苔,折腾半晌:“将军脉象甚好,草民看不出有何内伤。”

孙膑苦笑一声:“晚生内伤,晚生自知。请问先生,晚生今日可下榻否?”

老医师摇头:“结痂期间,将军更不能乱动。膝为紧要关节,稍一活动,痂必脱落。再生新痂,又需时日了。”

“谢先生提醒。”

医师走后,婢女侍奉他洗漱,老男仆拿来便器,刚出完恭,范厨那边就又送来饭食。

孙膑无心吃饭,随便划拉几口,便打发范厨走了。

婢女看看时辰,准备好竹简,一下接一下地研墨。孙膑看一眼榻边堆放得甚是齐整的竹简,问道:“姑娘,写出多少片了?”

婢女禀道:“回将军的话,奴婢昨日数过,已写五十一片了。”

孙膑点头道:“昨夜头疼一宵,未能睡好,今日就不写了。姑娘先忙别的活去,我若有事,再唤你来。”

“奴婢遵命。”

看到婢女退出,房中再无他人,孙膑闭目,将这些年来与庞涓共同度过的日子盘点一遍,从平阳结识到宿胥口重逢,再从安邑历险到鬼谷数年,庞涓为人虽说狠辣,却也是个爽快之人,有恩有义,未曾有过欺瞒。只这两年,庞涓竟是变了。

“唉,”孙膑长叹一声,“想必是好胜之心害了师弟!在谷中之时,师弟处处与我争锋,今日见我远胜于他,心自变了。”

孙膑坐在榻上,任思绪海阔天空,信马由缰,眼前接连浮出孙机、孙操、孙安、栗平、随巢子前辈、先生、玉蝉儿、大师兄、苏秦和张仪等人,越想越是伤感。

胡思乱想一阵,孙膑悲从中来,滚下泪来。

伤心一时,孙膑忽又想起白虎信中所写的“望将军速图脱身之计”,陡然打个惊愣,顾自叹道:“眼下看来,我的价值,只在这部兵书。一旦兵书写成,师弟既生此心,就不会容我。我既是罪人,又是废人,且又身在虎穴,师弟若要杀我,就如捻死一只蚂蚁??”想至此处,泪水再出,“唉,眼下沦入这般境地,叫我如何脱身?”

又怔一时,孙膑的思绪再次回到鬼谷,记起临别之时鬼谷子曾对他谆谆告诫:“你的名字需改一字??可将‘宾’字改为‘膑’字,以使你有所进取??你与庞涓同朝事主,凡事多留一个心眼??”

孙膑眼中泪出,喃喃自语:“先生,您将一切都料到了,只是弟子愚拙,未能领悟您的苦心。如今弟子身陷囹圄,请先生教我脱身之计。”

语至此处,孙膑陡然想起一事,自语:“对了,临别之时,先生付我锦囊一个,嘱我于紧要时启之。眼下当是紧要之时,何不启之?”

孙膑想定,噌噌脱去身上衣物,撕破内中夹层,取出一个锦囊。

孙膑手拿锦囊,望空祷告一番,拆开,里面是块丝帛,上面别无言辞,唯有一个“风”字,且没有居中书写,而是略偏右下。

孙膑凝视丝帛,良久不得其解。

孙膑闭目凝神,进入冥思。

有顷,孙膑睁开眼睛,拿出丝帛,摆在面前,看过一时,口中自语:“这个‘风’字,究竟有何深意?此绢仅此一字,视其大小,甚是尴尬,若加一字,无处可加,若是不加,先生为何又不居中书写?”又审一时,心底陡地划过一道亮光,“此‘风’当是半字,尚有短缺!”

然而,短缺什么呢?

孙膑再次入冥思,灵机一动:“是了!我受刑身残,久居床榻,当是病人。病人得‘风’,当是此字了!”迅即取过笔来,在“风”字上加了一个“疒”头,再视此字,刚好写满丝帛,点头道,“风者,‘疯’也!”

孙膑悟出先生的锦囊授计,击打火石,点燃油灯,将锦囊、丝帛一并焚之,望空揖拜,泣道:“谢先生教弟子脱身之计。”

及至傍黑,庞涓急至,不无焦虑道:“涓弟刚回府中,听闻孙兄昨夜一宵未眠,急切赶来。孙兄怎么了?”

孙膑微皱眉头,苦笑一声:“谢贤弟挂念。昨日夜半,膑梦中醒来,头疼欲裂,难以入眠,是以今日倦怠。”

庞涓不假思索,朗声应道:“是了。眼下正值冬春之交,季节变换,孙兄体弱,想是受到风寒侵袭。待涓弟召个医师,为孙兄诊治!”

“贤弟不必了!”孙膑摇头,挤出个笑,“今日观之,已无大碍。午后辰光,膑已熟睡一个时辰,头疼略减一些,今夜若是无事,明日或就好了。”

“也好。”庞涓见孙膑神情轻松,知无大碍,转过话头,“听说孙兄伤口结痂,数日之内将会痊愈,涓弟甚慰。待孙兄痂去之日,涓弟就在府中大宴群臣,为孙兄庆贺!”

“膑是罪人,不便太过铺张!”

“对对对,”庞涓迭声道,“孙兄所虑极是。这样吧,涓弟只请殿下与梅公主如何?”

“谢贤弟厚爱。”

庞涓看向几上的竹简,拿过几片,匆匆读过,转头问道:“孙兄,写完几篇了?”

“此书共有一十三篇,膑写十余日了,仅成八篇,甚是惭愧!”

庞涓放下竹简,笑道:“孙兄不可急切,慢慢写来就是。”

“贤弟放心,”孙膑应道,“待膑伤愈之时,即可下榻。余下篇目,不消两日,当可写就。”

“有劳孙兄了!”

接后几日,正值春耕大忙。魏惠王亲率百官至郊野扶犁躬耕,夜宿逢泽别宫。庞涓自是全程陪同,至第六日方回。

刚一回府,庞涓就与庞葱赶赴孙膑小院,见孙膑两手抱头,端坐榻上,表情痛楚。

庞涓震惊,急问:“孙兄,你??这是怎么了?”

孙膑一语不发,有顷,指指脑袋,再次闭目。

庞涓看向几案上的竹简,见未多出一片,眉头微皱,退出小院,回到自己书房,使庞葱召来范厨、医师、婢女、男侍等人,逐一询问。

婢女禀道:“这几日来,孙将军日日都嚷头疼,有时疼得抱头捶胸,未曾写下一字。”

庞涓转向范厨:“孙将军饮食如何?”

范厨叩道:“回禀主公,孙将军饭量陡然增大,平日四菜一汤,孙将军吃不过一半,只此几日,孙将军每顿几乎全都吃光。小人就加大了供量。”

庞涓凝住眉头,在屋中连踱几个来回,停住步子,问老医师道:“孙将军伤情如何?”

医师叩道:“回禀大将军,孙将军左膝之痂昨日已落,右膝之痂今夜当落。昨日后晌,孙将军已经试着下榻,以两手撑地移动数步。照医理上说,孙将军的外伤已经痊愈。”

“孙将军何以头疼?”

“草民只医外伤,头疼属于内伤,草民医术肤浅,看不出病因。”

“嗯,”庞涓点头,“这也在理。”

老医师又道:“孙将军既已痊愈,请问大将军,草民是否可以回乡探望老母?”

“你可走了!”庞涓点头,转对庞葱,“老先生医治孙将军有功,本君言出必行,再赏足金五两!”

老医师连拜几拜:“谢大将军重赏!”

庞葱吩咐范厨、婢女领他前去账房,支领赏金,见他们走远,转对庞涓道:“大哥,孙将军确实是突患头疼,前日小弟就说为他请个医生,孙将军想是怕添麻烦,只说无碍。小弟去问医师,他说单从脉象上看,并无大碍,小弟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庞涓略想一下,对庞葱道:“再观一夜,若是明日孙兄依然头疼,就请医师诊治!”

“小弟遵命!”

翌日晨起,范厨提着饭盒走进小院,见孙膑独坐院中,两眼发直,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什么。

范厨放下饭盒,小声叫道:“孙将军,早餐来了!”

孙膑似乎没有听见,顾自喃喃自语。范厨又叫一声,孙膑突然发出一声惊叫,两手抱头,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范厨大惊,扔下饭盒,急捏人中,孙膑依旧不醒。

范厨急了,取来一碗凉水,当头浇下。

孙膑受激,打个惊愣,不无惊惧地盯住范厨,大叫:“你是何人?”

“孙将军,小人是范厨,你不认识了?”说着伸手搀住他,欲扶他回屋里去。

孙膑猛地缩手,以手撑地,恐惧地后退几步,声音尖厉:“何方妖魔,敢来害我!”

范厨觉得不对,急跪于地:“孙将军,小人是范厨呀,就是天天为您送饭的范厨,您怎么连小人也识不出了?”

“哈哈哈哈,”孙膑大笑数声,“我乃天神下凡,我有八万天兵天将,你个小小妖魔,焉能害我?哈哈哈哈!”一边大笑,一边以手撑地,身手敏捷地退入门内,将门关上,从里面顶牢。

范厨意识到出事了,撒腿就朝院外急跑。

范厨一气跑到庞涓的正院,大叫:“不好了,大将军!不好了??”

庞葱急急出来,厉声喝道:“范厨,大将军早就上朝去了,夫人尚在睡觉,你在此地大呼小叫,不要狗命了!”

范厨跪地掌嘴:“小人该死,小人一时着急,方才大叫!”

“出什么事了?”

范厨手指后花园:“孙将军疯了!”

“疯了?”庞葱震惊,“如何疯的?”

“小人不知呀。方才小人为将军送饭,见将军疯了!”

庞葱不及说话,拔腿就朝后花园跑。范厨起身跟后。

二人转过墙角,刚到后花园,远远望见小院里浓烟滚滚。

庞葱急道:“不好,孙将军放火了!”

两人撒腿狂奔,冲进院子,猛力撞门。

连撞几下,门闩被撞断,二人跨进门槛,但见屋中火光熊熊,几案上的一大堆竹简,不管是写字的还是没有写字的,尽在炭火盆中燃烧。

火光熊熊,火苗眼见就要蹿到屋顶。

孙膑坐在火边,神色狂躁地朝火里抛扔物品,口中迭声叫道:“鬼鬼鬼,我烧死你,我烧死你,鬼鬼鬼,我烧死你??”

庞葱顾不得许多,箭步冲上,从火中抢出一些刚刚燃烧的竹简,甩到院中,用脚踩灭火苗,灼得他龇牙咧嘴。孙膑视若不见,仍在一个劲地向火中抛扔东西,连床上的被子、枕头也统统扔进火中,浓烟炝得庞葱、范厨眼泪直流。

孙膑仍旧狂躁,连他最心爱的笙也拿起来扔进火中,拍地大叫:“何方恶鬼,胆敢害我,我这烧死你,烧死你??”

那只孙膑形影不离的笙,一到火中就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燃烧起来。

庞葱大叫:“快,拖他出去!”

二人冲进屋中,架起孙膑,拖到院中。

刚刚拖出孙膑,大火已经蹿到屋顶,房子燃起,一时间浓烟滚滚,火光熊熊,再也进不得人了。众仆从望见浓烟,纷纷赶至,各拿器盆,从莲池里取水灭火。

一连折腾小半个时辰,火势方被扑灭,但孙膑的住房已被大火烧得不成样子了。

庞葱嘘出一口气,对范厨道:“你守在这里,我去叫主公回来!”

庞葱驱车赶往宫中,使人传话给庞涓。庞涓刚好退朝,疾驰回来,匆匆赶至小院,见庞府上下数十人围在院里。孙膑坐在院中,一身污泥,目光呆滞,一手捏拳,一手拿着一根棍子,望空挥舞,口中大叫:“魑魅魍魉犯我天朝,天皇差我下凡擒拿,山中列仙、水中蛟龙,尔等均需听我差遣,若有抗拒,定斩不饶!”又用木棍砸地,作敲鼓状,口中鸣鼓,“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本将点兵喽,东海龙王听令,本将命你领虾兵三千,前往山中埋伏;南山猴王听令,本将命你领猴兵三千,前往河中埋伏;华山蛇精听令,本将命你领蛇兵三千,带引火之物,前往谷中埋伏??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庞涓眉头紧皱,上前,小声叫道:“孙兄!”

孙膑视若无睹,顾自擂鼓:“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庞涓陡然变脸,大吼一声:“孙膑,你可认识本将?”

孙膑停止击鼓,大眼一瞪,目视庞涓,有顷喝道:“何人叫阵,速速报上名姓,本将不斩无名之辈!”

庞涓大叫:“你可认识庞涓?”

孙膑喝道:“什么胖卷瘦卷,但有名字,且吃本将一枪!咚咚咚,咚咚咚??”挥棍照庞涓打来。

庞涓伸臂去挡,却被打个结实,情不自禁地“哎哟”一声,退后两步。

孙膑得胜,鼓声更响了,手中木棍更是舞得上下翻飞,众人皆躲。

庞涓吸口长气,略略一顿,将范厨叫到院外:“听说是你最先看到孙将军发疯的?”

范厨跪地,泪如雨下:“回禀主公,小人像往常一样送饭,开门却见将军坐在院中,口中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小人叫他吃饭,他只是不应,小人又叫,孙将军突然大叫一声,昏厥于地。小人忙捏人中,将军只是不醒。小人急了,浇他冷水。将军醒来,看到小人,大叫妖魔。小人吓坏了,紧忙出去喊人。待小人与家宰赶过来,孙将军已在屋中放火了。再后来,大家就都看到了!”

看到饭盒仍在旁边,庞涓眼珠儿一转,拿起饭盒,取出一只烙饼和两个鸡蛋,放到孙膑前面:“孙兄,早餐来了,请用餐!”

孙膑正在擂鼓,听到声音,扭头看到烙饼和鸡蛋,一手抓饼,一手抓牢两个鸡蛋,朝空中狂舞,大笑道:“哈哈哈哈,天皇送我两件宝物,魑魅魍魉,哪个前来受死!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鼓声越擂越快,大叫,“好个魔头,胆敢背后偷袭本将,吃我一弹!”说着将一个鸡蛋奋力甩向背后的范厨,正中范厨胸部。

范厨惊叫一声,连退数步。孙膑继而又将面饼甩出,面饼旋转着飞过众人头顶,飘过院墙,吓得站在那里看热闹的几个婢女尖声惊叫。手中只剩一个鸡蛋了,孙膑不再抛扔,将之从左手转到右手,再从右手转到左手,眼珠子四下乱转,口中大叫:“尔等魔头,哪个还敢送死?”

围观仆从无不惊惧后退。

庞涓看向众人,吼道:“都在这儿干什么?滚!”

众人四散走了。

庞涓眯起眼睛,凝视孙膑,有顷,眉头微皱,大步离去。

庞涓刚到客厅,庞葱就跟过来,手中拿着几片烧损的竹简,递给庞涓。

庞涓细细审看,沉思有顷,摇头:“葱弟,你看出没,孙兄这是装疯。”

庞葱震惊:“装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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