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傀儡(1/2)
山林里的露水悄悄袭來。与我身上的冷汗混合在一起。遍体生寒。
月光益发清冷。当我仰面遥望时。闪烁的星子铺满渺茫的天际。其中当然也有火星和土星的影子。
刚才小燕叙述的一切。是梦。是真。
我把电话交到右手里。在袖子上擦掉了左手掌心里的汗渍。冷静了十分钟后。拨了萧可冷的号码。
萧可冷带着惺忪的睡意來接电话。不过在我“喂”了一声后。她迅速变得清醒了:“风先生。您还好吗。其实这一周我一直要打电话过去。有件非常棘手的事向您请示。”
我明白。她要说的跟小燕有关。
石阶下的小楼里似乎有了一点动静。我听到门窗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的声音。有木屐、竹杖在青石板地面上“笃笃笃笃”地踏过、点过。那些混乱的动静持续了五秒钟。笃笃声前后总共响了十九次。接着一切重归死寂。
“小萧。如果是关于小燕的事。请直接说重点。刚才小燕來过电话。说了很多怪话。我想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
來不及寒暄客套。我的心情已经被小燕弄得糟糕到了极点。自从苏伦失踪之后。我的日子一直都在焦虑不安中度过。面对的只有杀戮、怪事、死亡、毒蛇。脑子里有根弦始终紧绷着。不能有片刻的放松。
“好。我只说重点。寻福园重建完成后。我带着信子负责把一切恢复原样。忽视了对小燕的照顾。他一直躲在枫割寺里研究那艘潜艇。据僧人们说。他常常连续几日几夜不吃不睡地坐在电脑前工作。桌子上堆着的演算草纸每天都能累积一尺多厚。就在三天之前。他失踪了。也不是完全消失。而是把自己困在那个海底隧道里。我打过电话。他说已经越过了那扇水晶窗。任凭我怎么劝。就是不再出來。那些怪话您肯定也听到过。我就不重复赘述了。”
萧可冷并沒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为小燕是在异想天开。所以。叙述过程中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如果那些话是真的呢。‘海底神墓’存在了那么多年。谁也说不清里面藏着多少秘密。小萧。你马上联络燕逊。请她继续劝说小燕。务必要他离开那里。回到地面上來。嗯。还有。告诉小來做好准备。一旦小燕回來。马上使用最坚固的镣铐锁住他。隔离观察。等我回去再做处理。有必要的话。可以使用中度má • zuì枪。令他失去反抗能力。”
我的决定绝对不是大題小作。手术刀的失控是一个最明显的例子。如果到了最后不得不重复手术刀被毁灭的悲剧。对于“飞花三侠”而言。肯定是个沉重打击。
萧可冷紧张起來:“风先生。有必要这样如临大敌吗。他还只是个沒长大的孩子。。”
我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照我的安排去做。小萧。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不得不防患于未然。好了。现在可以联络燕逊了。”
萧可冷不再追问。答应了一声后。立即收线。
自从我在大亨叶洪升的重兵压境下成功援救王江南之后。萧可冷便对我深信不疑。只要是我说出的话。每一个字她都会不折不扣地执行。这一点最让我放心。现在。我希望能够做到“亡羊补牢”。把小燕控制起來。不让事态进一步恶化。
作为小燕的亲姐姐。燕逊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劝说他。事情也许会出现转机。
从关宝铃突然在寻福园别墅失踪开始。到我和她一起坠入深海里的玻璃盒子。再到千年女僧藤迦复活、揭开千年之前鉴真东渡的真相。。北海道枫割寺之旅。处处充满了令人窒息的迷惑。
我始终都沒忘记自己的使命。从五十一号地区得到的那些神秘照片上。可以有七成把握证明大哥是活着的。在某个隐蔽之极的地方做着某件非常吃力的事。
苏伦的意外失踪。给了我沉重的打击。现在回忆起來。自己进山之后很少笑过。内心世界总处于一天比一天更焦虑的状态。大学时的心理课导师早就说过。有些人只有在失去时才懂得她的珍贵。我现在明白。苏伦才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女孩子。其他人无法相比。
电话始终在手里握着。我希望小燕能够及时醒悟。千万别坠入魔道。像他那种极端聪明的黑客高手。是地球上最难得的资源。绝对无法复制。
“一觉醒來。会是另外一种人。难道也能变成长着六条手臂的怪物吗。”我苦笑着摇头。“海底空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哥杨天、美国女间谍瑞茜卡都进去过吗。为什么小燕沒有提到他们的下落。总不会也发生了变异。。”
潜意识里。我害怕大哥的身体会起变化。会以“非人”的状态出现。这种恐惧历久弥新。只会越來越强烈。
何寄裳忽然出现在大道上。她的腰间加了一条银色的腰带。倒背着手。大步向前。一直走到巨蟒前面。
我以为她已经睡下了。这种奇怪的举动立刻吸引了我的视线。就在她的左侧十五步外的木楼阴影里。有个暗红色的火头一闪。仿佛有人也在辗转未眠。起身吸烟。我向黑暗中凝视。那个佝偻着背的影像渐渐清晰起來。侧面向着我。一个半尺长的烟斗紧紧地握在左手里。右手支着额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來了。为什么还不现身。你是给胭脂报仇的吗。还是只想取得宝蟾立功。其他事一概不理。”
何寄裳猛然叫起來。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上楼來。
我的目光再次落向对面的灌木丛。期待着发现向胭脂开枪射击过的狙击手。这种环境简直就是狙击手的梦幻天堂。一次射击后只需左右移动三十步。即刻安然无恙地避开被袭击一方的搜索。寻找恰当的时机狙杀第二个目标。
沒有人应声。吸烟的人一动不动地坐着。我猜她应该是寨子里的一名普通妇女。在漫漫长夜里一个人静静地吸烟已经成了固定的习惯。
“我知道。傀儡师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无论你要什么。总得自己走出來拿吧。五毒教的人只有战死的。从沒有吓死的。碧血夜光蟾、逾距之刀都在这里。我只数到十。请立刻现身。。”
像我一样。何寄裳注意的方向同样是吸烟的人与对面的灌木丛。当她重新冷静下來的时候。五毒教圣女的威仪又一次回來了。对敌时的勇气不输给任何男人。
我欣赏她的判断力。傀儡师是马帮里的重要人物。绝不会无声无息就倒在别人的枪口下。
“一、二、三……”她开始报数。声音冷静而稳定。我的手稳稳地握在沙漠之鹰的枪柄上。相信在中近距离的对决上。下一次将先狙击手一步而开枪。取得制胜的先机。
在我身后。秘室的门仍然洞开着。一阵温和的风悠然吹來。直扑到我的后颈上。随即我听到了一个优美浑厚的男低音:“请不要动。风先生。”
沒有刀尖、枪口抵着我。但我能感受到一触即发的杀机。
“我是傀儡师。一个被你射杀过一次的死人。所以。单纯从公平决斗的角度來说。我随时都有向你开枪的权利。当然。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不会像市井无赖一样刀來枪往。打得一塌糊涂。对不对。”
他发出动听的笑声。温暖有力的手指从我的裤袋边掠过。shǒu • qiāng已经到了他的指缝里。
何寄裳的计数声已经到了“十”。傀儡师果然应声出现了。不过却是在她身后的小楼上。自古以來。兵不厌诈。可惜我们两个都失算了。
“你最好也不要出刀。我不是愚蠢之极的胭脂。早在十八年前。中国大陆上所有的飞刀门派高手就对我沒有任何威胁了。你想想。傀儡只是一种毫无价值的替代品。只是我指尖上的工具。就算被人枪杀刀砍一万次。与我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好了。风先生。你是聪明人。对于马帮和五毒教的纠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呵呵。马帮也是讲道理的。任何生意抽成之后。总会言而有信。与合作伙伴和平相处。”
他转到我的身前。黝黑的脸上带着木讷迷惘的表情。跟那个被我射杀的人一模一样。
“你是傀儡。还是傀儡师。”我凝视着他空洞的眼睛。抬起左腕抖了抖。小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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