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白光里的飞蛇(2/2)
“沒想到,你还藏着一柄好刀,”我眼睛盯着前方,眼角余光瞟着他膝盖上的金刀,
“这也能算是好刀吗,”他双手握着刀柄,举在眼前,
“我有一个日本朋友,是铸造刀剑的好手,曾经提到过中国大陆在一九五五年的时候铸造过一批‘将军百人斩’,只颁发给为国家搜索能源的大功臣,据说那批刀只造了一百零八柄,是借用了水泊梁山一百零八将的典故,每一柄刀上都錾刻着一个天罡星或者地煞星的名字,铸造过程中更是加入了一种奇特的航天材质,能够达到削铁如泥的效果,不知你手里这柄刻的是什么字,”
屠龙刀对于天下各国名刀都有综合认识,我们在一起时,经常饮酒论刀,让我受益匪浅,
“它沒有名字,也沒有光辉彪炳的历史,大多数时候,我会用它來削铅笔或者干脆当作砍柴刀來用,你喜欢的话,尽管拿去好了,”
他把刀递向我,刀身上的一条赤鳞金龙时隐时现,龙头向着刀尖,狰狞夭矫,凶光凛然,
我沒有看错,它正是“将军百人斩”的其中之一,在全球几大拍卖市场上叫价极高,
“名刀择主而事,我怎么会要你的刀,”我喜欢刀,但这一柄并不适合我,
光柱无情地刺穿黑暗,但黑暗却是永无止境的,仿佛一团凝滞不动的雾气,无处不在,我向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卫叔他们乘坐的车子已经消失了,偌大的山腹空间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一辆车,还有卡朋特的歌声,
“我们会不会死,”卡库的英文不算太流畅,口气生硬,
“会,怎么不会,每个人都有可能死,只看它是重于泰山,还是轻于鸿毛,”红小鬼缩在沙发里,摸到队员丢弃的一把战术格斗刀,在手里掂量着,
卡库直立起來,手里的机枪旋转了一个角度,与下面的不锈钢支架摩擦,发出“吱呀”一声怪叫,令我的耳膜如同被绣花针扎了一般刺痛,
“你们中国人,总喜欢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只想问风先生,那个在狙击镜里高速移动的影子,到底是人还是魔鬼,”他是认真的,狙击手的性情都很孤僻,不会有心情与红小鬼开玩笑,
“那是人,”我百分之百肯定,
“人,一个比夜光靶的移动速度快几十倍的人,”卡库谨慎地表示着自己的怀疑,看來他是个实事求是的人,不会盲目地否定自己亲眼看到的事,也绝不人云亦云,
“我只能肯定地说那是一个人,或许是因为某种不明原因令她达到了能够瞬间移动的境界,这个世界本來就是神秘莫测的,人类能够制造出两公里内一击必杀的狙击利器,当然也得允许有人可以逃过这种杀戮,对不对,物竞天择,草长莺飞,地球上的任何事,都不会脱离自然淘汰的范畴,”
这是我唯一的解释,因为在中国武林高手的轻功概念里,“瞬息千里”的身法只在理论上存在,却沒有权威性的文字记载,
“下一次看见她,我希望她有好运能逃脱过三百颗子弹的网状扫射,”卡库郁闷地拍打着子弹带,那些钢芯子弹彼此碰撞着,发出恐怖的刷刷声,
红小鬼饶有兴致地盯着那支机枪,若有所思地坏笑着:“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你只怕连开枪的机会都沒有,我劝你还是连人带枪躲在帆布下面,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跳出來射击,不过,像你这样的狙击高手,主动放弃自己的长处御敌,是否足够明智呢,”
卡库皱着眉思索了几秒钟,陡然在头顶一拍,咧着厚嘴唇笑起來:“你说得对,我们尼泊尔人有句谚语,咬人的狗是不叫的,我躲起來,既可以一声不响地狙击,也可以突然跳出來操控机枪进行弹幕扫射,好主意,好主意,谢谢你,小兄弟,”
他拉开了车厢里整齐叠放的一大块帆布,把机枪遮盖起來,自己则坐在车厢的一角,再次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怀里的狙击步枪,向红小鬼做了个“ok”手势,拉过帆布,把自己也盖了起來,
红小鬼得意地吹了声口哨,侧身问我:“我的指挥能力怎么样,”
我无法回答,假如那个戴面具的怪人再次出现的话,卡库与对方之间,大概只有其中一个能顺利地活下來,真正的高手,不做无谓的对峙,一出现就是石破天惊、你死我活的对决,
越是高手,就越不能容忍自己的失败,这是优点,但同时也是致命的弱点,我望着后视镜里那团鼓鼓囊囊的帆布,卡库之所以一意孤行地射杀唐小鼓,很大程度上与无法狙杀那个戴面具的人有关,
有人曾经进入他的狙击视野,却又轻松逃脱,让他连扣动扳机的自信都沒有,这无异于对他的极度蔑视,
“这一次呢,卡库会不会成功,要知道,他的狙击功力在全球范围内绝对能进入前十名,知道吗,我曾在一份绝密资料里看到过,至少有一百名以上的军事观察员把他比喻成中国古代的神射手养由基,并且有计划要拉拢他过來,,”
红小鬼脸上流露出一丝郁闷,挥刀砍向那柄格斗刀,连鞘带刃削掉一截,发出“嚓”的一声轻响,犹如用菜刀切削黄瓜一般,
“好刀,”我忍不住再次赞叹,
格斗刀属于正宗的美**用品,铸造材料之精良毋庸置疑,但在“将军百人斩”面前黯然失色,档次相差甚远,由此可见,中国工匠制造刀剑的工艺永远都是名列世界前茅的,
“风,你说,藏在这个怪洞里的到底会是什么人,”红小鬼自言自语,随手把短刀丢向黑暗深处,“当啷”一声跌在地上,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神里的迷惑,何止是他感到迷惑,其实我们这个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处在谜团之中,如此巨大的五角星芒空间,在全球地质历史上从沒有过先例记载,
“我也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开拓出这个空间的又是谁,而且,无法相信在遥远的地底下,竟然隐藏着一个庞大的古代城市,,”我叹了口气,挂上二挡,提高了前进速度,
“风,你在后悔吗,后悔节外生枝,进入到这里來,”红小鬼促狭地笑起來,看來,他经常以发现别人的潜台词为乐,
“沒错,”我坦然承认,
按照老虎的说法,我们有一条“正确”的路线可以走,至少应该在那条路上获得一个结果,再回头考虑其他,这支队伍比起茫茫未知世界來显得太渺小了,我既然不赞同卫叔安排第二辆车子走这条岔路,自己又何必再度犯险,
“既然后悔,我们还有必要再向前走吗,”红小鬼这句简简单单的话,藏着深深的哲理,
我的脚下意识地踩向刹车踏板,车子缓缓地停下來,方向盘在我手中,前进、后退都由我來掌握,对错只在一念之间,
“你流汗了,”红小鬼也紧张起來,
我扭了一下后视镜,自己的脸模模糊糊地出现在镜子里,其实不必借助镜子,我也能感到越來越多的汗珠正从头发、脖子上渗出來,滑入衣领深处,
一将无谋,累死千军,作为一个决策者,我明白自己肩上担负着的责任,
向前是黑暗,向后也是黑暗,左右上下无处不是黑魆魆、阴森森的一团,仿佛蕴藏着说不清、数不尽的重重危机,
“咦,怎么停下來了,什么事,”卡库钻出了帆布,
沒有人回答他,只有卡朋特的声音在干涩地唱着,
前面的空间正在收缩,按照车子的里程表显示,已经接近五角星芒的顶点,
“风先生,为什么要停下來,”卡库用力在车厢里跺着脚,发出“砰砰砰”的巨大响声,
红小鬼扭回头去呵斥着:“停下,别吵,你这头蠢驴,,”在压力面前,他们两个刹那间都失去了自控力,如同火山爆发一样,
就在此时,我闻到了空气中飘荡着的腥气,随之而來的,是耳朵中传进來如春蚕咀嚼桑叶般的沙沙声,
红小鬼肯定也听到了,因为他指向卡库鼻尖的手一下子停在了半空中,泥塑木雕一样纹丝不动,
我关了引擎,卡朋特的声音也跟着消失了,
“你,敢骂我蠢驴,这是对我们尼泊尔人的莫大侮辱,,”卡库发怒了,长枪一举,枪口便抵在红小鬼胸口上,
“沙沙、咝咝”声越來越清晰,卡库的动作也随即停止,从牙缝里迸出一句:“那是什么,”
答案再明显不过,那是毒蛇的吐芯声,而且是几千条毒蛇此起彼伏地一起行动,才能发出那样的动静,在土裂汗金字塔里,我已经见识过孟加拉金线蝮蛇组成的“万蛇之窟”,这一次,却是在平地之上,毫无防御的屏障,
“蛇,很多……很多蛇,”红小鬼的胸膛急剧起伏了几下,挥手拨开卡库的枪口,
卡库猛醒过來,丢下长枪,反手撩开帆布,双脚叉开,稳稳地抓住机枪,他是一名身经百战的枪手,任何时候,只要有枪在手,就马上进入了临战前的兴奋状态,但这一次面对的却是黑暗中的蛇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