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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姜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在东宫刮起一阵妖风，便带着林榭春离开了。

她抹去了林榭春的记忆。

但她不知，林榭春并没有失忆，她的法术对他其实并未有效果。

林榭春就这样在京城的小巷里待了一年多，姜尘没有来。宫中派暗侍来寻，他怕自己被寻回去，姜尘会找不到他。于是林榭春背起行囊东躲xī • zàng，他还等着她。

他等了她好久，直到夜深雪重，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他的心都要停了，月华如练，寒风吹灭他的烛火。

他知道她来了，笔墨一滴氤氲宣纸，从屋子到木门还隔着一段石子路。他收敛衣裳，平复心情，他踩着白雪而去，他知他应不识她。

当随着木门咿呀，他又看到了她。白雪落满她的身，她的脸上伤痕累累。她用初见的目光望着他，林榭春的手在衣袖里攥紧，生怕自己露出一丝渴望。

她说：“徒弟，我是你师傅啊。”

林榭春被姜尘推下了深渊，最后一眼里，姜尘神色难辨。寒风凛冽，他一直往下坠。发上的三枚铜钱清脆碰撞，还记得是她亲手为他系上的福泽。林榭春缓缓闭上了双眼，似乎还看到那夜白雪明月里，她踏雪而来。

那时他想的是，他终于等到她归来。

第74章

睁开眼，云水无痕。

林榭春已经习惯了，他看着远方银河浪漫，四下寂静到仿佛还能听到他坠入深渊时的心跳。他朝远处眺望，什么都没看到，亦没有姜尘的身影。

银河水面平静，林榭春随着他的行动而从云水殿的台阶上往下走。又有微风吹动他衣袖，应是姜尘窃取人间的春光。

忽然，水面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他也走到了银河边。

姜尘的脑袋突然从水里冒出来，黑发贴面，她状若女鬼。她趴到银河岸边，脑袋枕在胳膊上，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那一抹白离她这般近，近到仿佛伸手便能握住的欲望。

姜尘没有伸手，她甚至把手攥紧几分。

“师傅。”她拖长着声音唤他。

仙人垂眸，他伸出手来，姜尘眼前一晃，她已一身干爽地站在他身边。

“怎泡在水中？”他问道。

姜尘眼珠子转溜，蓦然从身后拿出一颗玉石般的星星：“我在水中捞星星。”

星星敢怒不敢言，在她掌心的颜色愈发黯淡。

“师傅，我瞧见月亮了。”姜尘凑上前去，她把星星捧到他面前，语气些许欢乐。银河看着很浅，实则很深，姜尘往水下游去，穿过一片混沌便能游到人间。

云水间没有夜晚，姜尘之前没有发现，原来这抹白太过沉寂太过压抑。她种春花种秋月，这云水依旧长不出任何不属于它的事物。

“师傅，去瞧瞧吧，人间的月亮又大又圆。”姜尘的眼眸中闪烁着明亮的东西。

师傅伸手从她手中拿过那小石子的星星，星星明显松下一口气。他弯腰将星星放在银河里，它慢慢沉在银河底。

“月亮这么大。”姜尘伸出双手使劲比划，“这么圆。”

“不必。”林榭春听到他这般回答。

姜尘眼中的光也如那颗星星般黯淡下来。

他说完便离开了。

云水间有什么好的，太无聊太寂寞了，姜尘讨厌这样纯粹的白。她缓缓蹲下身子，银河水清澈地映着她面容，黑发垂下来遮住她神色，她在原地蹲了许久，察觉到自己窃来的风又渐行渐止。

忽然，似一声抽噎，又似无奈的叹息。

姜尘朝水面倒去，溅起一阵水花。星星们四散而逃，姜尘在水中睁开眼，天光从头顶散来。她朝更深处游去，也不知游了多久，穿过一片太虚混沌，她再一次破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