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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多少人,他不知道。
等回过神来,身后最初跟着他的人似乎已经没有了,玉小将军没有回头看,他挺直自己的脊梁。
“就剩下他了,杀了他。”战场上,那些手持刀刃的士兵小心谨慎地靠近他。
玉南楼的衣裳已经被血浸湿,他忽然想起这是玉岁为他挑选的衣裳,他身上还装着她从庙里求来的护身符。玉岁把护身符和信一起寄来,她在信里说让他照顾好自己。
他有个妹妹,从记事开始,妹妹就爱牵着他的衣角跟在他身后。他总是装作很嫌弃的样子,其实他很开心。
“等我生辰的时候,哥哥有空吗?”
玉南楼动了动手指,试图握紧手中的剑,他努力咬着舌尖,想让自己清醒:“我要……活下去。”
“痴心妄想,那就让你死无全尸。”有人见他负隅顽抗,高声嘲讽道。
“哥哥最好了,岁岁想哥哥。”
“不,我不会死。”他要活着回去,还有个妹妹等着他,他那妹妹表面坚强,实则娇纵又爱哭,他需将她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才行。
周围传来一阵刺耳发笑:“你们看这个小将军,怕是吓傻了吧,想活着,先问问我们手下的刀同不同意。”
玉南楼坚定地抬起眸,血污满面,可青年的眼里泛着光,他的信念支撑着他不曾倒下。
记忆中,在不落城,玉岁捏着一块奶糕正要吃,他俯身下来,一口将那奶糕咬了大半。玉岁气得鼓起腮帮子,阿娘在身后笑得眉眼弯弯,阿爹有些手忙脚乱地哄着玉岁。灯火将回忆氤氲地泛黄,他的胸膛微微发烫。
鲜血从嘴角缓缓流下,玉南楼从嘴里挤出一句话,这句话像一个执着的信仰:“我会平平安安地回去。”
他们还等着他回家。
玉岁记得很清楚,她十七岁生辰的那天,天色阴沉,一骑到京城,带回了闽阳失守的消息,帝都人心大乱。
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不在意,失了多少城池,没了多少领土,其实都无所谓。太多细节已经回想不起来了,她只知道她此生再没有哥哥了。
那个从小到大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人,那个会扮鬼脸逗她笑又将她惹哭的人,那个风尘仆仆策马而来为她放了一场独一无二烟火的人,那个同她流着相同血脉的人。
红尘滚滚里有那么多人,战死杀场有那么多人。
为什么啊,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哥哥,凭什么偏偏是玉南楼。
尸骨无存。
之后的日子里,玉岁仿佛掉进了一个怪异的空间,周围都是扭曲晕眩的色彩,她觉得恶心,她想吐。玉岁病了很久很久,久到一个深秋。等她再次回过神来,满院已是深黄色,万物都在枯萎。
平日里都是她照顾邵宴宁,如今却是邵宴宁照顾她。邵宴宁为她写家书,这次只需要一封。玉岁的眼泪将信纸打湿,回信里,爹爹让她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