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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岁反应过来,反手推了邵宴宁。邵宴宁猝不及防地将手中药洒在身上。
玉岁挣扎着要从邵宴宁怀中爬出来,她死死捂住嘴,声音从指缝里断续挤出:“你离我……远些。”
一缕卷发自他鬓角落下,衬他面色如玉。邵宴宁一把抓住玉岁的脚踝,手中不禁用了几分力气。他的影子笼罩着她:“你想做什么?”
屋内的窗户被光得死死的,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玉岁想要摆脱他的禁锢,她面色苍白,呕吐感涌上心头。
“这是……瘟疫,会死人的。”玉岁的眼泪就流了下来,顺着脸颊划过唇边。
“我不会死。”邵宴宁只看到她脸颊一串银色,玉岁的担忧一直笼罩在心头。黑暗中玉岁看不清他神色,只看到他模糊的轮廓,四周都静默,忽听到他又嗤笑一声,“而你是岁岁。”
他说出岁岁这两个字时,语音一直压着,黑夜浸润词汇,显得克制又清冷。
玉岁愣了一下,邵宴宁的声音继续响起:“岁岁平安的岁岁。”
玉岁困在房间里的那段时日,不知春秋,觉得天地间似乎只余她和邵宴宁。邵宴宁本就喜静,长桥之后他的屋子除了日常送药的侍女,几乎无人来此。现下连偶尔的侍女都不见了踪影,是邵宴宁每日在屋内支着炉火熬药。晃晃也被玉岁扔了出去,她不许晃晃呆在她身边。晃晃用雾蓝色的眼珠看了她半天,焦急地来回渡步,在玉岁几番明确的拒绝后,只能蜷缩在外室,眼珠却一直盯着她的动向。
玉岁用屏风将她与他们隔在内外室,她整日发烧,头晕目眩,混混沌沌。
深秋了,邵宴宁的咳嗽声逐渐频繁起来。
玉岁偶尔挣扎着清醒,会伸长脖颈努力去看屏风后的那个清瘦身影。一人一狐的身影模糊,虽看得不真切却让她心安。
时间不大真实地流逝着,秋风卷枯叶,药味浸透了她的衣裳。玉岁觉得自己就像枝头枯叶,若来一场猛烈的寒风,她或许就真的飘落了下去。
当第一场鹅毛大雪落到京城时,瘟疫却慢慢平息起来。天气越寒,城中因瘟疫而死的百姓越少。但寒潮又引起新一轮的病死,这荒唐世道,人命如草芥。
邵宴宁只在乎玉岁面色渐渐如常,北风呜咽声吞噬天地间其余声响,再后来庭院里重新有人来往。
为邵宴宁端药的侍女换成另外一个人,玉岁隔着屏风问她:“阿椿姐姐呢?”
侍女放碗的动作微滞,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回答。
瘟疫啊,它夺走很多人的生命,玉岁只是多幸运的那个。
炉火橘色的光亮映在玉岁面上,她拥着被子坐在窗边看雪。白雪覆盖庭院长桥,桥下的水潭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晃晃窝在她怀里,毛发和体温都很温暖。
邵宴宁坐着轮椅走进来,看到桌边放了一会的药。
某人的背影在他目光扫过来时微微一滞,又佯装毫无察觉。不想喝药的借口有千百个,但最重要的一个就是,药喝久了原是这种感觉,闻到味道就想吐。
“把它喝了。”邵宴宁道。
玉岁装作听不见。
身后传来衣裳摩擦的窸窣声,人已逼近。他身上是相同的气息,药的味道,她的味道,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