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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街口的十字路边,回眸张望,眼底倒影着不见尽头的冗长坑洼老街、路过匆匆行人,以及人头攒动中、仍旧鹤立鸡群的的青年身影。
那是盛穗第一次知道,原来十九岁的周时予是如何模样。
他穿着得体的白衫黑裤,肩宽腰窄、长腿笔直,如若不去看他此时脸上惊惶,定是最令人想要亲近的类型。
而事实却是,在她琥珀般的眼眸中,青年脸上铺满惊恐,仿佛他眼前是嗜血猛兽,下一秒就要扑上前,一口咬断脖颈。
四面昏黑的房间里,盛穗望着青年脸上违和的惶恐,心里隐隐抵抗着,将她眼中人和“周时予”三个字画上等号。
模糊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一点又一滴地缓慢回流。
回学校拿录取通知书那日,盛穗记得她欣喜与终于能摆脱父亲,高高兴兴归家的路上,本打算去田阿姨的烧烤店,犒劳自己一番。
离店门不过几米远时,她被身后源源不断的骚乱勾去注意力,回头就见人群将青年层层包围。
时间太久远,盛穗记不清其中细节,唯一的印象是夹缝人群中,青年正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香蕉,让她想到溺水下沉的人不断扑腾,拼命张着嘴。
盛穗又想起,她糖尿病酮症酸中毒时、独自跑去医院那天,也是这样深深弓着腰、眼前发白,如老狗般大口大口地喘气。
神志是不清醒的、身体是不受控的、甚至连死亡的认知都变得模糊——他人眼里的所谓丑态,不过是他们仅剩下能呼吸求生的本能。
怯懦如她,或是因为场景和当年太熟悉,又或是因为旁人嘴里喃喃不断的“疯子”、“精神病”,到最后也不敢去看青年的脸;
最终,她也只是把兜里剩下的钱塞给老板,小声央求男人不要动手打人,然后便转身落荒而逃。
原来那个人是周时予。
他为什么会来?是来找她吗?是要来告诉她、他们又要有幸成为同窗了吗?
之后他又去了哪里?是因为这件事才退学出国的吗?
近十年过去,当盛穗站在眼前处处扭曲的巨型画作前,指尖几次抬起想触碰十九岁的周时予,最终还是放下。
如果当时不那么胆小懦弱、遇事只会逃走就好了;
如果当时走上前,牵着他的手、带他回家就好了:
如果,当时没有回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