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页（2/2）

安殊一挪身看她，脑子被冻坏似的，眨了眨眼好几下，才恢复温热的清醒。众人都是如此。美弥带着旧人的影子来了，如同那日清水黛子带着田子的影子来到他的病榻。

美弥站停下，对着愣愣看着她的诸多人念了声清水黛子，再之无话。

“美弥，黛子怎么了？”佐藤娘强忍着惧怕问。

什么都塌了一般，美弥抱住头，跪地痛哭，“河水，河水开裂了，黛子姐姐掉进去了。”

“然后呢？”安殊一迫切想吸一口烟。

美弥已无话，余下的话她已无能为力说出来。

倒春寒，今日才是正正经经的倒春寒。原本有预兆，奈何太多了，都混在了一起，辨不清真真假假来了。

安殊一和陪同的人拖拖拉拉返回清水艺馆。路上的樱花瓣多了几朵，应是被一个人旺盛的生命力催发的。水无濑木已消失于眼前，没有人能给安殊一安慰。

人很多，灯未熄，太阳光也亮，黑沉沉的影子更多，而珠光宝气的浪荡更多。安殊一起先独自站于艺馆门前，拒绝随众人涌进去。他没有想到过，围绕在清水黛子身边的人居然这么多。

他像是个见惯生死的老人，剥落的牙齿能让他的嘴唇闭得更紧；但也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幼儿，不明白死与生的界限多么可怕，只站在死人与活人聚堆的远处，脑袋空空地观望。

“黛子姐姐真的死了吗？”好半天，安殊一呆呆地走进去，抓住一个人的肩膀轻声询问。

“是。”一个轻飘飘的字就已决断安殊一心里的清水黛子的生与死。

“我的黛子姐姐怎么会死呢？”

安殊一拖着沉重的身躯走了几步，在心内倦怠地问：“偏偏选在这个时候。为什么是这个时候？除了我还有什么事让她烦躁？是我让她劳累了吗？是的吧，我已是她的累赘了，还要成为要她操心不已的艺伎，她一定很累了……”

安殊一的眼泪是在正午干的，肚子是在傍晚饿的。夜幕降临，活人的大吵大闹终于没有了。

他正守看窗棂外的一片可怖的云时，美弥敲开了他的门。

“黛子姐姐死了。”她异常冷静地说。从极端的悲伤恢复过来后，她把清水黛子的死视作了理所当然，今后提起清水黛子的死亡，她也都会同此时一样冷静。

“无需再说一遍。”待到云飘到目所不及之处，安殊一疲倦且略带讽刺地说。

“不，殊一误会了。”

“能有什么误会，你来说说，黛子姐姐没死吗？”

美弥迎上他凄寒的眼神，紧紧咬了咬牙，表情一变再变。她控制不住地对安殊一畏惧，也控制不住知道不怪安殊一，却还把清水黛子的死与安殊一牵扯上。

漂亮的安殊一，本来就是不详的啊。

“清水黛子的死是她咎由自取！”美弥愤然道。

安殊一挥了下袖子，表情狰狞，歪歪扭扭地起身，呵斥道：“黛子姐姐做什么事了，能让你说出如此恶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