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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很奇怪,找够一万个人也做不到的事情,只要一个人有了执念非此不可,便能做足集万人之力也凑不齐的诚心。
白卷上曾写过向淮二字的白卷,其实那后面,绢上也有一些丝线被勾出来了一些,是笔墨擦过娇贵的绢布勾出来的丝线——俞彰曾凑齐过万民书,那是当年跪在城门口、挨家挨户敲门叩首,一个头一个头求来的施舍。
在飞升之后求凡人施舍,听起来很可笑,可就是有人这么蠢。
不过写到最后,无一人名字能在绢布上留过一刻,尽管写了,他们心中也在迟疑,因此笔迹格外不坚定,很快就消失,他不得不放弃。
终究没人真心,所以怎么能不恨?
不过真是如此,座上神君便不大理解,为什么俞彰最后居然放下了恨意和执念,安然赴死。
他有些嘲讽地看着另一边写着老陈二字的卷轴,现在上面已经密密麻麻都是挤在一起的名字了。
卷轴顺着赤水送抵时,空白绢布上争先涌后浮现密密麻麻的字迹,有些叠在一起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字了,但一笔一划都清清楚楚,比当年崭新的笔墨还要清楚。
——那些人都死了,骨头也都成了黄沙,哪还有什么心诚?
是一些悔恨,迟来的悔恨。
可世上唯独不缺悔恨,尤其迟来的悔恨,因为为时已晚,无可转圜——难道还要人家抹着眼泪鲜血说无碍,不过丢了我挚爱性命罢了,你们安好就好。
难道就要这样咽着血原谅?这是什么不世出的菩萨心肠?
太蠢了。
手执白卷的人笑了,在神像中三百年没有腐朽的白绢轻而易举被捏碎,而后不屑丢下。
他慢慢开口来审判水君:“俞彰,你当年飞升也是因为风云卷,十五日作得天书,诚心诚意,可你觉得今日的罪过,作书之功抵得过吗?”
“下官知罪。”俞彰垂首认罪,时至今日,是生是死也没什么好说的,听候发落就是了。
是他胆大包天信了天道所言,妄想着瞒天过海——等了这么久,那人的生死只能这位亲自绝断,哪能轮得到苍天或他来算计?
明月仪手中出现一盏莲花灯,细数俞彰罪过:“改了他的年岁,写了一个假的八字来糊弄我?这样的手段……呵。”
俞彰头埋得更低,没有一点反驳的意思。
金案落下几簇花,有细碎的水露洒在桌面,金案边的人森冷低笑,带着杀意开口:“若你寄这盏灯时也有这样的自知之明,何苦有今日?你是欺我困在赤水耳目不聪?”
花树扑簌簌,因为一个人的到来欢快至极,他真身遗失,婆罗是后千年来的寄身之所,偶尔与他心意相通,于是这样的景象就像是在说如今他的心情该是如何欢欣,这样的揣摩令人不快,明月仪拂落掉下来的婆罗有些心烦地合眼,那些抖动的花枝于是明白他不高兴安静下来,小心翼翼试探他的心意。
虚空隐约传来龙吟,时远时近,戏浪之声叫人欢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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