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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的确是久远之前的事情了,谢岑儿想了想,若以她的年龄作为参考计算,那时候她应当才十二岁左右——在经过了十几次重生后再看十二岁的从前,朦胧又遥远。
她看了一眼陈瑄,却发现他面色是凝重的,不同于他从前与她回忆从前时候那样轻松闲适。
“陛下其实是忧心的。”她思索了一会儿这样说道。
陈瑄侧头看了她一眼,这次没有否认了:“朕当然忧心,但无人可解忧,还不如骗一骗自己说根本不忧心。你说对么?”
谢岑儿点了头。
见她点头,陈瑄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忽然问:“你觉得陈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这问题似乎在之前陈瑄也问过。
她不太记得她自己是如何回答,但她记得那一回陈瑄说陈麟幼稚,还很愚蠢。
再那之后,她还听陈瑄说过陈麟的性格既不像他也不像他的舅舅和外公。
陈瑄对陈麟这个嫡子的评价似乎一直都不高。
可让她说她如何看待陈麟,哪怕是在现在,她也仍然感觉没什么好评价的。
陈麟的命运是他自己走出来的,他的结果怨不了旁人。
在她前面插手和拯救过陈麟性命的回目中,陈麟的性格似乎也是模糊不清的,他就是对她一直淡漠,若要计较得失,便会常常让她感觉不如不救。
并且,在那些救了陈麟的回目中,陈麟也并不能在陈瑄被张贵人捅了以后力挽狂澜阻止韦苍的叛乱,最后魏朝还是会因为韦苍的叛乱变得一团乱。
所以面对现在陈麟的结果,她没有什么先知结局的内疚,至多也就只是有些感慨有些事情大概就是天注定,就算外力有机会推动更改,但对最后的结局却毫无影响。
“可以畅所欲言,朕不会怪罪你。”见她许久没有说话,陈瑄以为她是有所顾忌,便又补了这么一句。
这话让谢岑儿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陈瑄,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太子殿下毕竟还小,年纪小,若以成人来衡量,便会有失偏颇。”
“是真的小么?”陈瑄笑了一声,又叹了口气,“便姑且认为他还小,那么你认为为什么又会因为年纪小又有失偏颇?”
“年纪小,心智不坚定,便会被人挑拨,所谓志不强者智不达。故而在这种情形之下,行事荒唐愚蠢都是必然的。”谢岑儿道,“等年纪渐长,渐渐明白自己的志向,坚定了信念,学会了明辨是非,便不会如此荒唐愚蠢了。”
“民间有句话说,三岁看老。”陈瑄拍了拍谢岑儿的手,不无感慨,“朕便就当做你是在给朕宽心了。”
谢岑儿疑惑地看向了陈瑄,略有些不解。
“朕是看着他长大的。”陈瑄淡淡道,“他是朕的长子,也是嫡子,刚出生时候朕尤其开心,进进出出都要带在身边,朕想等他长大一些了,能好好地站住了,朕便封他为太子。”顿了顿,他看向了远处,“后来朕便就让他做了太子,朕给他配好了ru母还有照顾他的内侍,早早让他搬到东宫,朕让他离朕近一些。但——他并没有长成朕希望的样子。”
这话显然是有所隐瞒,被隐瞒的或者才是关键,那便是梁皇后。
陈瑄不提梁皇后,让谢岑儿一时间觉得他对梁皇后至少曾经是有过那么一些感情的。
否则这就是最好的甩锅时机,太子没养好,性格偏了,愚蠢,统统都可以怪太子的生母,甚至方才陈瑄所说三岁看老都可以赖给梁皇后,毕竟梁皇后去世的时候陈麟已经五岁都开蒙了。
“朕其实没有那么生气。”陈瑄忽然笑了一声,“他带着兵马冲到枫山来的时候,朕在想,原来朕的太子也不是那么不像朕,他也是敢带着兵马冲在前头的。朕当初带着陈璎,带着兵马三千在夜晚疾驰回到康都,抢到了老不死临死之前回到皇宫,才得到了皇位。”
谢岑儿对陈瑄当初如何得到皇位的所知不多,这也还是第二次听他提起,上一回还是他们两人在聊是否想要重生的话题时候,陈瑄说了一些关于先帝的事情。
“但许多时候,倘若心中连波澜起伏都没有了,你就会知道,这事情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多说的。”陈瑄说道,“朕在见丞相的时候,心里在想,到底是什么时候,朕和朕的太子已经离得那么远,明明东宫就在承香殿的左近,朕和朕的太子从来都离得这么近。”他说着又自嘲地笑了笑,“朕给丞相煮茶的时候,发现丞相是真的老了,在朕心里丞相似乎还是当年朕去梁家求亲时候的样子,时间过得真快、时间过得太快了。朕当年承诺过丞相的事情并没有做到,现在丞相在朕面前为朕开脱,朕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