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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家现在还在找唐国兴要钱吧?”
“你们说怪不怪,他们居然没有去找唐国兴。”黄大姐说起这个事情就觉得奇怪。
“他们家怎么会善罢甘休?”
“唐国兴也是真朋友啊,这么多钱,给她又不说做什么,她自己私藏了也没有人知道啊。”
“这才是唐国兴啊。”
“唉,不管怎么说,唐国兴这一次也是惹上麻烦了。”
唐国兴这一次的确惹上了麻烦。
麻烦有点大,年纪七十八。
一大早,雨兰镇的乡亲们就看到孙家那个年纪最大的老人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在唐家门口抹眼泪。
老人泪眼婆娑,拉着唐国兴的手,自顾自地地说着话:“我这把年纪了,这辈子做了什么孽,孙女横死在外,没有一个人通知我,她的血汗钱也被人拿走了……”
如果只是看着这一幕,那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可惜路过的人都没有多停留一下,真怕被对方拉住了说话。
孙家自从那天开会,知道了传芳的事情后,就一直处于惦记那钱的状态,在她们看来,钱本来就应该是他们的。
传芳没有男人,没有孩子,唐国兴和她又不是亲人,凭什么拿钱?
乡亲们也都在看着呢,看他们要怎么撒泼,要知道平常谁家的小孩子踩了他们家的地,他们家都能站在田坎上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遍。
还有一次和李家闹了矛盾,把人门口的梨树给砍了。
大家心里都在想,唐国兴这一次真的惨了,都想着得去拉架。
结果没有想到的是,孙家居然平静了两天,什么都没有做。
难不成是在憋一个大的?
孙家都不傻,唐国兴不是他们那些邻居,把人家骂了,把人家的树砍了,能有多大的事?
唐国兴是大队队长又经常去城里,尤其是他们都听说传芳能在城里找到工作也是靠唐国兴介绍,于是他们以己度人,觉得自己如果得罪了唐国兴,唐国兴肯定会给他们穿小鞋,以后有什么机会好事肯定都没有份了。
在他们心目中,所有人都和他们是一样的。
“有了那么多钱还要什么机会?”传芳的弟弟说道。
“这里有钱能做什么?你们不想去城里工作?不想进厂吗?”
大家都不吭声了。
唐国兴也没有想到他们能想那么复杂,她本来都准备好了跟这家人斗智斗勇了。
唐国兴已经有无数次失败的经验了,八岁那年,这两口子来学校打传芳,任凭唐国兴多大声,多有理,都没有人理她,现在是看都没看她一眼。
后来年纪大一点,唐国兴和小春去找传芳玩,遇到传芳挨打,她们想要帮忙,两个小孩子被一下子就推开了,还摔了个狗啃泥。
而现在,他们倒是愿意坐下来,好好讲道理了。
孙家想了两天,不想得罪唐国兴,又想要钱,于是让家里的老人家来哭穷,哭惨。
站在老人对面的唐国兴表现出了一个优秀干部应有的品质,倒把人请进院子里,给老人倒了水,坐在她对面,就听她哭,她表情专注,听她说的每一句话。
“传芳是我孙女,她没了,她爸昨天晚上还哭了一晚上,一直在说没能养好这个女儿,他都不知道怎么见钟娟。”
唐国兴作为一个经过培训的干部,她这个时候有一百种回答的方式,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不止是干部唐国兴,她更是走过传芳童年的唐国兴。
见过传芳的过去以后,再听这些话,唐国兴心里只觉得难受。
传芳这样的人,直到死都有人不想她是她自己,做她想做的事情。
她们依旧固执地在她身上贴上孙家人的标签,仿佛贴上了,这辈子传芳都是她们的财产。
所以。
当她小时候,她们可以随意处置她,可以因为心情不好打她,可以因为她揭开她两个继兄偷钱的事情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