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静与动(3/4)
“俺们村子好多人被日本鬼子抓去了!”刘氏压低声音叹了口气。
“抓去?什么意思?”王氏一惊。
“听说鬼子在沙河镇修碉堡!”
修碉堡?英子曾听人说过这句话,在哪儿听到的呢?她似乎想不起来了,她突然想到了张伯,张伯伯这个时候还不回来,是不是被鬼子抓去修碉堡了?想到这儿,英子急忙转身向前院门口跑去。
“不要出去,不要出院门!”王氏和刘氏在英子背后着急地念叨着。
就在这时,村子外面传来了几声枪声,少顷,突然崔家的院门急切地响起来。英子惊慌失措地回头喊她娘,“娘,娘,来人了……”
刘氏搀着王氏匆匆从堂屋奔到了院子。这时,院门口外面传来了英芬惊慌的喊叫:“娘,妹妹,快开门!”
英子一听是姐姐英芬的声音,她急忙跑到大门口,她踮着脚尖用尽全力打开了两扇沉重的大门,只见,姐夫粮贵搀扶着英芬钻了进来,姐姐英芬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喊着:“快,快关门!”
粮贵回身把两扇大门使劲关上,然后他又抓起墙边上的顶门杠子横在两扇门上。
“发生什么啦!”王氏也惊慌失色地看着英芬两口子。
刘氏还算镇静,她看着英芬,“快去,让秋霞也去躲一躲,还有粮贵,你也去,带上吃奶的孩子,还有英子,你们快去!”
英子紧张地躲在王氏的身后,她只想待在她母亲的身边,秋霞怎么拉也拉不走英子。刘氏回头狠狠瞪了英子一眼,“那你躲进屋里去!”
刘氏急忙抓起旁边惊慌失措的王氏的手,“妹妹,不要害怕,这儿有俺呢,你也进屋,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把你的心放肚子里去,把英子也带进屋!”
“你呢?”王氏全身哆嗦,语音也在哆嗦。
“俺不怕,你们也都不要害怕,崔家有俺呢……我想是来抓劳工和女人的,如果他们要抓,就把俺抓去,俺去给他们做饭!英芬和粮贵不能去,他们还年轻……”
“咣当咣当咣当”外面有人狠狠敲门,似乎他们手里都拿着铁家伙。
“你们娘俩快进屋,这里有俺在……”刘氏一下变成了关羽,她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看王氏,一边向大门口走去。
两扇大门打开了,闯进几个端着枪的二鬼子,他们一进门就吆五喝六,还有几个窜到了耳房向屋里东张西望,像偷鸡贼似的鬼鬼祟祟又明目张胆又嚣张跋扈。
“你们有事吗?怎么能擅自闯进崔家?”刘氏面不改色,严厉地吼着。
“呀,什么叫擅闯?我们是奉了皇军的命令来抓人的……”一个二鬼子歪戴着一顶棉帽子,两撇小胡子一高一低,满脸横肉,一副趾高气扬的表情,他根本没把刘氏放在眼里。
“抓人?抓什么人?这是崔家大院,你们没听说过这儿曾住着清朝的进士和举人?”刘氏声音严厉。
一个站在门口的二鬼子急忙跑到两撇胡子跟前,他轻轻地念叨着,“这是崔耀宗的家……”
“崔耀宗?那个那个在县衙做事的……他不是偷盗皇协军武器的……”两撇胡子斜着眼瞄着刘氏,他嘴里傲慢无礼地嘟囔着。
“他,我妹夫是举人,更是做事磊落,怎么能做偷盗之事,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而以死明志,整个掖县人都知道,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刘氏得理不饶人的神采。
“这?”几个二鬼子互相看看,什么也没说,其中有的想说知道,再偷偷看看两撇胡子,两撇胡子横眉竖眼狠狠斜视着他们,他们硬生生把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两撇胡子突然抬起肿眼泡盯着刘氏,恶狠狠吼着,“其他事情我们不需要知道,更不想知道,今儿我们为皇军抓,不是抓,是找,是招瓦工,还有做饭的女人!”
“崔家这个时候只有我们这几个女人,还有bā • jiǔ岁的孩子,如果你们不嫌弃俺老目横秋,俺愿意去给大家伙做饭,你看行吗?”刘氏往前一步,她的眼睛里带着嘲弄。
两撇胡子急忙摇头,他眼角往上瞥着,看着刘氏愤怒的表情他一时张口结舌不知说一些什么?他心里很清楚日本人让他们到乡下来的目的,第一是找年轻的花姑娘,第二是抓年轻力壮的劳工。
“都是一个乡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应该互相照应,不是互相伤害,倒退五辈也许大家都是一个祖宗!”刘氏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几个二鬼子都佩服刘氏的勇气与胆量,还有刘氏的言辞锐利,他们互相看看,慢慢退出了崔家大院。
“如果皇军需要做饭的,俺去!”刘氏对着门口外面吆喝了一嗓子。
躲在堂屋的英子趴在窗台上,她的眼睛紧张地盯着院里发生的一切,刚刚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她突然佩服舅母刘氏的勇敢,她突然觉得鬼子和二鬼子没有什么可怕的,他们也长着一双眼睛,一张嘴巴,他们也胆小,正如祖母曾说的一句话: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舅母已经不怕死了,所以她更不怕鬼子。
英子困了,她脸上带着微笑睡着了,她怀里抱着一本画册,是那年三叔从青岛回来带给她的,画册里画着一只羊和一只狼,狼想吃羊,小猪,小牛,小鸭……所有动物都来帮助小羊,最后狼掉进了山崖摔死了。梦里英子梦到了狼,龇着长牙的狼,狼的一双恶狠狠的眼珠子滴溜转着,一步步逼近英子,英子吓得往后退,后面是一堵墙,没有了退路,英子使劲闭上眼睛,突然一双大手抱住了英子,英子回头一看是她父亲崔耀宗,父亲泰然自若地把英子放到他的身后,他一边挽起衣袖,他准备和狼拼命,突然山下跑来了气喘吁吁的张伯,他嘴里一边喊着什么,他一边扑向狼,狼的大嘴咬住了张伯的胳膊,鲜血“滴答滴答”流着,“张伯伯——”英子突然醒了,她脸上全是汗。
“你可把你娘吓坏了,她还以为你——”舅母刘氏的脸趴在英子身上,她的眼睛盯着英子的眼睛,“你醒了?姑娘,你怎么说睡着就睡着了呢?你娘说你被他们吓死了……”
英子抬起眼角,她看到她母亲王氏在炕头的另一边摸眼泪。
“俺没事,张伯伯呢?他回来了吗?”英子突然坐起身子,她看看舅母刘氏又看看她母亲王氏。
“唉,回来了,他,又走了!”刘氏坐正身体,“这丫头心眼太好,随她祖母,那个老太太善良慈祥,到了年关常常施舍那一些穷人,远近闻名,街坊邻居都忘不了她,更忘不了她心灵手巧,多少女子跟随她学习刺绣,她一文钱也不收。”刘氏絮絮叨叨的话英子一句也没听进心里,她心里牵挂着张伯。
“张伯走了?去哪儿了?”英子着急地看着她母亲王氏。
“去沙河镇你二叔家了,听你娘说,你二叔家的你英元哥哥要结婚,给送礼钱去了!”刘氏抬起手拍拍英子的肩膀,她又扭脸看着王氏,“妹妹,这几天俺不走了,俺看您的肚子好像就在这几天落怀——还有一件事,俺们王庄的人家都在挖地道……”
“挖地道?”王氏不明白她嫂子刘氏嘴里话的意思,“家里有地窖子呀……”
刘氏打断了王氏嘴里的话,说:“不一样,咱们要把地窖子通到村子外面,通到树林里去,如果有什么事,大家可以提前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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