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2/2)
在即将走到屋前的时,他又停住了。就像是不敢进去,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住在他旁边的大娘从路过喊了他一声。
江沅这才后知后觉的摸出钥匙开门。
门打开以后依旧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简陋但是干净的堂屋,空气中一股说不出的气味。江沅慢吞吞走到奶奶睡过的房间。
在躺下以后,他感觉枕头下有什么硌着,顺手伸进去一摸,摸出一个卷状物。
外面包着的那是他奶奶经常用的手帕,帕子洗得很干净,上面的花纹也很素净,带着浓浓的年代感。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再一层层的打开后里头是一卷纸币。最大面值一百块,看着厚,实际也就表面上几张一百,里头大多是其他面额。
依次按照由大到小的顺序排列有,五十块二十块十块,还有许多一块两块五毛两毛一毛的面值。江沅没数,那已经是老人家一辈子的积蓄了。
最里面一张纸条,
上面有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那也是不识字的奶奶唯一会写的字,
是小时候江沅教给她的。
上了年纪的奶奶戴着老花镜,像个小学生一样认认真真写着那两个字,不知道写了多少遍才勉强像个样。
“呀,原来沅沅的名字长这个样子啊,我可得好好记着。”
两个字是——沅沅。
打开以后,果不其然是那两个字,没写别的,但意思很明显,那是她留给沅沅的。
***
在奶奶离开的时候,江沅一滴眼泪也没掉。在知道奶奶没气的那天,他非常淡定,就仿佛不像陪伴自己十几年亲人离世一样。
奶奶的白事刚结束后,他就赶着去了临嘉。就因为这,村里那些人大抵也在背后被说了一阵子吧。
具体被说什么,他已经无力去猜测,无非就是说他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呗。葬礼上也没看他掉一滴眼泪,心肠真硬啊。
江沅无法反驳。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心里的确很抵触回去。
尤其是在临嘉干活那段时间,他在餐馆里工作是最卖力的,哪怕别人都休息都偷懒,他不肯,他一刻也不愿意让自己停歇下来。
江沅曾以为他就是这样冷血无情,可在奶奶去世三个月后,他在奶奶曾经住过房间里,在奶奶睡过的那张床躺了整整一晚上。
那一晚,他什么也不做,房间没有开灯,他也没有说话,肚子仿佛感觉不到饥饿。就这么一动不动的,仿佛一具冰凉的尸体那样,面无表情躺在奶奶睡过的床上。
任由透明的眼泪砸向鼻梁,没入另一个眼眶,又慢慢顺着太阳穴浸入老式枕巾里。
整个房间都是黑漆漆的,
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以外什么也没有。
江沅很冷,非常冷。他缓缓拱起背,像小虾米一样蜷缩着,抱着自己冰冷的手臂。
从奶奶去世以后,一直雾蒙蒙的大脑在直到这一刻,才刚算突然清晰起来。他到这时才真正接受自己真是孤身一人。
江沅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以后再也没有人在家里等着他了,以后再也没人会叫他沅沅了,他以后真的没有奶奶了,他没有亲人了。
他只有自己了。
***
最后江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头天晚上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知道醒来后眼睛都是肿的,整个人也有些不大舒服。
他没有在永兴待很久,仿佛急于逃避什么。第二天收拾了点衣服,背个小包又走了。
奶奶以前的确有教过江沅怎么腌小菜,也不止腌小菜,他在餐馆里的后厨干了两个多月的活也不是什么也没学会的。
现在不止会腌菜,还会自己点豆腐,会自己自制凉粉、魔芋等许多种小吃。当然,别的菜也会,但要么是成本高,要么是工序复杂,所以他打算从最简单的做起…
心里已经把所有要做的事情都捋了一遍,也顺便去城北菜市场看了下。那里早市人很多,里面热闹,外面也热闹。
这也让江沅心里有了几分的底。
但在那之前,他的确应该先找个房子,在菜市场附近,这样更方便一点。
每天来回跑,别说他自己受不得受住,就是班车的时间也对不上。城北的早市从四点多就陆陆续续开始,而最早的班车怎么也得六七点去了。
租房子的确就是最优选择。
心里做了决定后,
江沅开始围绕着菜市场开始看房子。
那是他第一次租房子,菜市场附近的闲置房挺多的,但对他来说价格都太贵了。在找了两天后,他才终于找到一处合适的。
那时江沅正在一处小胡同里看墙面张贴的广告,他打电话过去问的时候已经租出去了,江沅只能和对方说抱歉打扰了。
可他刚挂电话,旁边冒出来一个声音。
“你要租房子哇?”
是一个小老头,在得到江沅的肯定答复后,他表示他有房子出租,而且就在附近。
最开始他带他看的是一个小套间。一室一厅一厨一卫,非常干净、宽敞。虽然是老房子,但采光非常好,里头的装修也是新的,就是房租对江沅来说太贵了。
对方应该是看出他的意思,又带着他继续顺着楼梯往下走到了负一楼。
老大爷一边往下走一边和江沅介绍,说那里原来是一间储物间,被他用来堆放杂物了,好久没人住。
楼梯走到底,几乎看不到什么光线。在老大爷打开灯以后他才看清楚还有一条狭窄的过道,过道尽头有一个门。
那应该就是…他说的储物间了吧?
江沅看着老大爷找了半天的钥匙,
才终于找到正确的那一把。
“诶,找到了找到了。”
那房子的确是很久没有打开,也很久没人住了。刚一推开房门,扑面一股发霉的气味。空气中都是肉眼可见的灰尘。
打开灯以后,能看出里面很乱,摆放了好些木头之类的杂物,还有些破旧的家具。
“厕所啊?厕所在外面那个小门,也不远,我带你去看看。”
原来楼梯下到底后的拐角处就是厕所啊。挺小的,同样也有些脏兮兮的。
“哎呀,这看着是脏了点,但收拾收拾还能住的。”
老大爷关上厕所门,眯着眼睛看向江沅,口音带着浓浓的临嘉口音,“这个便宜,我看你经济也困难,不然先将就将就住着吧。”
“房租一个月一百五,水电另算……”老大爷可能还想再说点什么,一阵洪亮的铃声响起。
电话那头应该是催他去打麻将,而他刚才出门应该也就是为了这事儿,就是碰到江沅才耽误了。他一边回应着马上到,让先等他之类的话一边往外走。
走之前和江沅说了一句。
“那行,小伙子,你先考虑一下。不是我说,你在这附近呀,也找不到比我这更便宜的房子了。我这也是看你这腿脚不方便……”
“对了,外面的过道,你收拾出来也可以放东西…虽然光线不是很好,但这就你一个人住,清静啊…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着他又对电话那头的人应着,“我都已经在马路对面了,你们先等我。”
看着对方即将离开的背影,江沅犹豫了几秒,垂下眼帘看着满是污渍的地面,声音有些干涩:
“行。那我就定下来了,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