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扭(2/2)
“别动。”他将茶碗递到她唇边,又问,“药可吃过了?”他语气之平淡,似乎之前的所有龃龉都只是她的错觉。
云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里很乱。
皇帝淡笑:“你胆子不小,朕问话,竟然敢不回应。”
云姝抿了抿唇:“奴婢不敢。”
皇帝看她一眼,淡淡道:“嘴里说着不敢,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
云姝一张脸已经窘到了极点,偏偏皇帝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目光在她脸上细细端详,似是玩味,叫她更加无地自容。
她心里有几分恼恨,偏偏不敢对他发作,只得垂下头道:“奴婢不敢。”
皇帝又看了她会儿,微微一笑放开了她:“好吧,就算你不敢。”
室内更静了,云姝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放缓了。都说君心难测,她是实在摸不准这位的脾性。
皇帝不是多话的人,站起来,叮嘱了两句便要离去。临走前,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枕头底下露出的一角帛布,不由驻足。
云姝一怔,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下意识去掖,谁知忙中出错,反倒把那副藏了一半的袖套带了出来。
她伸手要去捡,皇帝已经弯腰拾起,放在掌心微微端详:“这是你做的?”
云姝的脸已经涨红。
“给许蔚的?”
她没答。
这时,他才瞧见她手指上被针扎划过的伤痕,想必是做袖筒时受的伤。再联想到她这病,他心头忽然有些烦躁,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向来情感淡薄,为人理智冷酷,并不觉得有什么能牵动他的心弦。但是,情感一事,往往身不由己,当局者迷。
见他良久不言,云姝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似是意识过来自己的冒失和大胆。就在她几乎要承受不住时,他将那袖筒收入袖中:“朕会让江德福差人送去。”
云姝愣住,半晌忙道:“多谢陛下!”
李玄陵低头将袖筒在手里翻转了一下,看得出,做工精细,却反复拆缝过,可见她心里的忐忑和用心。
他心里莫名有种异样的情绪在流淌,道:“他应该会很喜欢。”
云姝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听得他又道:“但是,以后别做了。”
云姝愣住。
“没有别的意思,这些小事,你让下面人做就行了,身体要紧。”李玄陵道,“别轻易再病了。”
云姝心头熨帖,乖乖地点了点头。
……
病了两日,云姝在塌上躺得人都快发霉了,这日天气放晴,她这病也终于见好,能下地走路了。
冬卉拿兔毛围脖给她:“身体不好就别总是穿那么少。你又不是我,温室的娇花一朵,稍有风吹都不行。”
“哪里就那么娇贵了?”云姝嗔怪道。
“天气不错,去御花园里采些花吧。”
“嗯。”
两人各自提了篮子,又让两个小宫女捧了瓦罐等器物在后跟随,一道去了花园。天气晴朗,御花园里的寒梅开得葳蕤茂盛,虽不似春日那般百花齐放、姹紫嫣红,也是别有景致。
云姝想着做点鲜花饼,吩咐身后婢女:“多采点这个。”
宫婢恭谨称是。
忙活了一阵,几人身上都出了些汗,正要打道回府,前面甬道传来辘辘的车声。云姝打眼望去,是一乘车舆从外面宫墙过来,随侍的有十几人之多。行走间,香风阵阵,宫娥太监见了都纷纷避让。
“好大的阵仗啊。这是哪宫的主子?”冬卉好奇道。
“是清平县主。”身后的小太监六子压低了声音道,“太后的亲侄女,此次随父一同进京,想必,是来看望太后和陛下的吧?”
云姝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是漓王之女?”
“正是。”
“一个县主,也敢在宫墙内这么招摇过市?”冬卉撇撇嘴。
“姑姑慎言。”六子骇道,“县主很得太后看重,又是陛下的青梅竹马,都说,若非姜氏,她就是未来的皇后呢。”
云姝怔了怔。
回到寝房,她把那些梅花初步整理了一下,烘干后保存起来,到塌上小憩会儿。
醒来后,她拎着保温的食盒过去。
皇帝在练字,桌案上铺了数十张宣纸,洋洋洒洒,铁画银钩。他的字本就大开大合,随性写来,更是如游龙走凤,气势磅礴。
他练字时最忌讳人打扰,身边几个小太监都是想提醒却不敢出声的模样,不由向她投来求助的目光。
云姝提着食盒上前,柔声道:“陛下,该用晚膳了。”
他这才将笔搁到笔架上,浣了手,接过递来的布巾擦去水渍。云姝低头,瞧见他皙白修长的手,隐含力道,忽的想起前几日他喂她喝水的事儿,一时心乱,又想起方才在御花园听到的旖旎之事,陡生几分尴尬不适之感,忙避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