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骗亲 薛宝钗身亡的消息传到薛家时(1/2)
薛宝钗身亡的消息传到薛家时,丧礼已经办完了。薛姨妈哭得昏天黑地大病一场,醒过神便拉着薛蟠不放。
“都是你个不成器的,若不是为着你,你妹妹早在金陵寻个好人家嫁了,何至于进宫去?我的宝丫头,我可怜的宝丫头!”
“这宫里的事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娘,您先把药吃了,回头我再想办法打听打听。”
薛姨妈又哭又闹,薛蟠只能哄,端着药手忙脚乱地转。
外头却传来赫舍里氏的声音:“按照规矩人都埋了,你能往哪打听去?太太、爷们儿都在家里,没了出嫁的姑奶奶,连事都不会办了?我要是你们,瞧着前途渺茫,早就一头碰死了!”
“你胡乱叫嚷什么,你这个泼妇!”薛蟠正憋着满肚子不能对亲娘发,听见这话摔了药碗就往外冲,薛姨妈伸手都没拉住。
赫舍里氏半点不虚:“我说的不对?议亲时说得好,你们薛家富甲一方,可我嫁过来这么些日子,别说家里账本,连个大项支出都没见着,算哪门子的富甲一方?依我看,你藏着掖着的那点银子,还不如你妹妹的丧葬银子值钱!”
“你个泼妇住嘴,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打死我?好啊,你来呀!没了你妹妹在东宫说话,打死我们赫舍里家的人,你十条命都不够赔!”
当初为利益结合,一旦利益消失,联盟会在瞬间分崩离析。
“怎么,不敢动手?我早看清楚了,你们赖在荣国府,实则是因为荣国府的人都和你们一样,外强中干硬撑着场面,内里早就虚了。你们母子就指着你妹妹的卖身银子过活吧,我的嫁妆你们半个子别想碰!”
赫舍里氏有恃无恐,说完甩手而去。
“你,你……”薛蟠气得话都说不出,脑袋乱转忽然瞧见不远处门上斜挂着门栓,立时撸起袖子,三步并做两步上去摘下来。“我今儿非打死你不可,看看你们赫舍里家能把我怎么样!”
此时的赫舍里氏已经走到门口,听见动静回头,正瞧见个大棒子迎面而来。
“你敢——”
话没说完便响起惨叫。
薛姨妈撑着病体从屋里出来,想要上前阻拦却体力不支,只能苍白着嘴唇:“住手,你们还不快住手!”
相比那边动手的两人,她的声音实在没有威慑力。梨香院又因为狭小并没有几个服侍的下人,就连薛蝌在元春死讯传出后都已经搬出去,一时竟没有能上去阻拦的人。
骂声与惨叫声穿过梨香院的院墙,传到宁荣后街,落入贾敏耳中。
贾敏正坐在轿中,眉头紧锁:“这是到哪了,什么声音?”
骑马的林瑾凑过来,抬头看看:“墙里头是梨香院,是薛家的住处。当初薛家到贾府来,因为他们一家子有男有女,琏二嫂便安排这处梨香院给他们,为着临近后街方便薛蟠出入,不必穿过内宅。”
“当年祖父在这里颐养天年,好好的地方都给糟践了。”
“母亲不必跟他们生气,前头就是宁国府后门,咱们从那里进直接到会芳园,珍大嫂子还在等着呢。”
“罢了。”贾敏长叹一声放下轿帘,心中可惜祖父与父亲攒下的家业。
这二十多年每次回娘家,她都是跟着贾母住,除了荣庆堂其他地方都已许久未去。虽然知道梨香院给了薛家住,却没想到他们竟真的一住这么些年,还闹出这样的动静给街坊四邻听见。
宁荣街前街、后街都是贾家人,脸面都丢尽了。
再长叹一声,那叫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轿子走出去都甩不掉。贾敏只好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若是正经会客见面自然是要走正门,但贾敏此行一个重要目的是为了试探惜春的婚事,所以早早递了帖子说是自家人说话,不必繁文缛节。
到后门处,自有人迎候:“三爷来了,快请。”
林瑾点点头,进门之后才下马:“母亲,姐姐,到了。”
负责迎接的人这才到轿子前行礼:“姑太太,福晋。”
“你家奶奶呢?”贾敏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来。
“回姑太太话,奶奶正在园子里等着呢,姑太太和福晋坐轿子进去,到前面亭子就能瞧见。”
“那就走吧。”
“是。”
宁、荣二府当家人辈分不同,贾敏进宁国府是长辈上门,虽然比不上贾母,但再加上个林黛玉,也比贾母差不多。
进了里面角门贾敏和林黛玉才下轿子,打远就看见贾珍和尤氏正向这边走来。
林黛玉走到和贾敏并肩,压低声音:“母亲可要记着让四妹妹在荣国府待嫁。”
“记着呢。”
那天说好之后,原定是要第二天到宁国府来商量亲事的,但到了晚上,林黛玉忽然去找贾敏,说起宁国府在京城中的名声。
若是好名声就算了,偏是“除了门口石狮子都不干净”的名声,而且传到连居住宫中的林黛玉都知道,外头传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贾敏差点被气个倒仰。
近几年她身子本来就不好,这一气生生病了几日,就耽误到现在才来。远远看着过来的贾珍,她胸中又升起怒气。
贾珍却尚不知情,满脸笑意走过来,恭敬行礼:“见过姑母、福晋。姑母进京,原本应该我们去拜见的,竟然让姑母亲自前来,实在失礼。”
“起来吧。”心中还惦记着事,贾敏不便发作,将两人叫起。“我既然回京,总少不得回家看看,只是前些年与母亲闹了一场不好回去,便来你们这边看看,权当回家了。”
尤氏连忙道:“姑母心里惦记着老太太,焉知老太太心里不惦记姑母?这二年老太太精神不济,说不得正是后悔。”
“是啊,母女骨肉,什么说说不得?姑母便是看在我等孝心的份上,去看看吧。”
贾珍也跟着苦劝,这蹙眉诚恳的模样,若不是知道他干的那些混账事,贾敏都要心软。
“罢了,她老人家虽然对晚辈最宠溺,但其实也是犟脾气,我此时上门不定怎么惹她不高兴,来过便当看过了吧。其实我来还有件事,敬大哥这几年都没管过家中事?”
“唉,可不是?端午节时我拍蓉哥儿去拜见,父亲都没见。”
“那还真是可惜了,我此来还是受人之托,有一桩亲事想要说给四丫头。敬大哥总也不管家事,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可如何是好?”
不想在这里多待,没说几句话贾敏就赶紧将话题扯过来,面上露出苦恼。
贾珍与尤氏对视一眼,忙问:“是什么人家求娶妹妹?既然是姑母前来说媒,若人家合适,叫蓉哥儿再跑一趟无妨。”
“是咱们贾家的老亲。当年两位祖父从金陵出来时,曾有个妹妹嫁到金陵顾家,你还记得?”
往上数两、三辈嫁出去的姑娘,这关系还真不算近。贾敏久居江南还能连上,贾珍却更远一辈,只含糊点头:“恍惚是有这么一门亲事。”
贾敏却不管他,自顾自介绍:“而今顾家虽然比不上当年,但小一辈都是读书的郎君,其中有一个更中了乡试,比琮哥儿还早。不过他年纪也轻,只比四丫头大三、四岁。我想着咱们家的姑娘总要配读书人,便来问问,你若是不同意就罢了,也不必惊动敬大哥。”
有亲戚关系的读书人,还是中了乡试的,年纪也相仿,贾珍一听便亮了眼:“姑母明鉴,咱们贾家还活着的,也就敬老爷中了进士,他若听闻女婿是个读书人必定高兴。且请姑母等几日,我这就派蓉哥儿去一趟。”
“我也是想着读书人好,年纪又轻,将来考上便是大造化。不过……”贾敏故意停住,面露难色。“咱们这样商量了,可要叫四丫头来?那小子远在金陵,不能叫四丫头亲自瞧一眼,我也不踏实。”
“姑母放心,婚姻大事自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禀告过敬老爷,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能做主。”贾珍信誓旦旦,即刻便拱手告辞,要去找贾蓉。
尤氏站在旁侧,看看贾珍,看看贾敏,若有所思。
等贾珍告辞离去,她才上前:“敢问姑母,可是亲自见过这位顾家哥儿?”
方才贾敏都是挑着好处说,也是挑着贾家如今在意的地方说,自然很容易就能戳动贾珍。但尤氏同为女人,只要设身处地将自己代入进去,很快就能发现这些都是好话,媒人话术。
看来她这个长嫂,对妹子倒有几分真心。
贾敏视线扫来,露出进入荣国府后第一个真心笑容:“见过了,是个心眼实在的,虽然有些憨厚笨拙,但也不打紧。”
不怕憨厚笨拙,就怕精明。
尤氏松口气,福身:“姑母见笑。”
“你……”贾敏张开嘴,但只说了一个字就不知道说什么,眼神复杂仿佛有千言万语。
宁国府脏乱,尤氏作为当家主母必定是知道的,但她是继室又没有亲生孩子,比邢夫人强的就是上头没有婆母,也没有嫡亲弟妹夺权,在其他方面,她与邢夫人并无两样。
归根结底,只是一个被豪门大家娶回来当管家婆的小官之女罢了。
换个角度想想,即便贾敏身处这个位置,也未必能有自救的办法。
林黛玉忽然接上话:“听闻琏二嫂在江南过得不错,她可有写信回来?”
“那凤丫头出了门就成了疯丫头,自己在江南作威作福就罢了,年下还写信叫我送东西给她,您瞧瞧,真真是比在家时更小气了。”
提到王熙凤,尤氏就笑起来,语气也变得轻松:“之前荣国府那边都是她管着,到了外头还拿着荣国府少奶奶的范,也就福晋您还惦记她。”
在与凤楼时,王熙凤时常与姑娘们说笑,偶尔尤氏过去也和姊妹们一起,林黛玉知道她不是在真告状,便笑:“她这凤辣子的性子倒叫人羡慕,只是如今远在江南,想必有不少事都要仰仗珍大嫂,大嫂正该趁机教训她。”
“福晋说得是,她求着我的时候可不多见。”尤氏笑吟吟接话,心里却纳闷起来。
好端端怎么忽然提起王熙凤?当年王熙凤在荣国府恨不得将家里大小权力都揽在手里,如今一朝远去江南,所有事情都听二太太的。十二福晋忽然提起来,难道是暗示她学王熙凤?
可宁国府只有她一个当家主母,便是将权力给蓉哥儿媳妇,她也是婆母,这也学不成啊?
拿不准是什么意思,尤氏抬起眼来,却见林黛玉已经凑到贾敏旁边说话。
母女两个嘀咕几句,便要告辞。
尤氏连忙挽留:“吃了茶再走吧。”
“不了,瑾哥儿只有半日空闲,送我们来还要回去。何况待的时间久了,那边大约也得到消息。”贾敏恰到好处露出几丝落寞,让尤氏不好再挽留。
“姑母……嗐,我是小辈不好说什么,姑母若有吩咐,只管派人传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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