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催他卷(3/3)
顾世安叹口气:“去兑12两银子,明天自个儿去书院报到。”
“得嘞。”顾思炎听见有学上了,一蹦老高,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臭小子。”顾世安仰头喝了口酒,内心狂喜,压着声音笑得几乎呛住:“大哥,我终于等到小炎要上学了。”
祖宗显灵,这孩子终于还是入了他的彀中!
不要说一年12两银子,就是24两,他都乐意花这个钱。
又一次觉得收了卫景平这孩子进书院太值了,一下子就把他老顾家的顽疾解决了。
翌日。
白鹭书院的百灵鸟潘逍又有的忙活了,到处散布新来了个顾饼圈,蒙童们炸了窝,下课后叽叽喳喳议论了半天,个个翘首以盼,等着顾思炎带他们开启新鲜的淘气法。
顾饼圈——顾思炎进入白鹭书院念书,总算暂时让卫景平凉快了些,盖过了他的风头。
卫景平知道顾思炎,他对这孩子印象十足地深刻。半年前在繁楼,就是这孩子一次叫了五六个胡麻饼,只啃中间那块带芝麻的,一会儿就咬出一盘子面包圈。顾世安为了教育他,当着一繁楼人的面,把“饼圈”一个个吃进了肚子了。
这主儿,是玩烦了?来自家小叔的白鹭书院体验人生了吗。
不过还没等来顾思炎兴风作浪,却猝不及防地等来了顾世安抽风。顾夫子每天头一个到书院,从不闲着,不是随机抽蒙童去查问背书情况,就是抓人去他白鹭书院的藏书阁里习字,要不就到处巡视,一旦见到不认真学习的,就严厉批评,甚至还亲自动手拿戒尺打手板,一时风声鹤唳,小小的蒙童们个个都绷紧了神经,谁都不敢撺掇着让顾思炎带头搞事情了。
七月的前一天,蒙童们最后一次在书院制消暑冰饮,轮到到给顾世安那一份,纷纷推诿,谁都不想去触霉头,就把这份“重任”交给了卫景平。
卫景平托着ru糖真雪去找顾世安,到了他的三间瓦房前,门扉虚掩,里面传来不轻不重的叹息声,看来人在家中。
“顾夫子。”他叩了叩门,轻声喊道。
无人应答。
“顾先生。”卫景平拔高了声音。
依旧无人应答。
卫景平:“……”
他朗声道:“幡幡瓠叶,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尝之。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酬之。①”
一吆喝好喝的好吃的来了,他就不信顾世安不动心。烤兔头是没有的,先把人骗出来再说,大不了被他骂一顿嘛。
顾世安这人,他算是看明白了,是个资深老饕吃货,你说吃的他必然有回应,卫景平这是投其所好。
果然,话音落地才那么一转眼,就听到了顾世安的声音:“进来。”
见了他只乜了一眼卫景平手里的东西上来就问:“你背熟《诗经》了多长时间?”
卫景平:“……”
他昨天才把《诗经》完整地背下来。没想到顾世安的耳报神这么敬业,今天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去。
“我通常多读几遍多抄写几遍就能背诵下来。”卫景平道。
其实在他这儿,不说过目不忘吧,最多三遍,他就能清晰地记住一本书的内容。
顾世安目光微凝滞,似乎有些失望:“这么说,你并不能过目不忘?”
外头都说他破格收的学生卫景平是个神童,能过目不忘。
卫景平撩起眼帘,微微含笑道:“勤能补拙嘛。”
顾世安:“……”
去他的“勤能补拙”,他从来没看见这小子放了学在书院多停留一会儿半会儿的,还捣鼓这个捣鼓那个,他总觉得卫景平没跟他说实话。
“可理解意思?”顾世安又问。
卫景平故意答:“死记硬背罢了,算不上入脑入心。”
就算是破格进了书院,他也不愿意让顾世安给他带上神童的光环,他是奔着省钱来的,不是出名。
小小年纪就捧个神童的名声把自己高高放上去,以后高开低走掉下来那得摔得多痛啊!
他不。
“罢了,你去吧。”顾世安头疼地道。
当资质超然的孩子收进来叫他连个响儿都听不到,他还怎么好意思问下一拨学生要束脩银子呢。
气闷一阵犹不放心,顾世安又叫住他问了句:“字练得怎样了?”
“在临摹柳体。”卫景平回道。
“上大人”那一口溜终于写完了,程青说他进步很大,又给了他一本字帖,让他拿去临摹。
顾世安点点头,又道:“学过韵了吗?”
“夫子您前几天刚讲过。”这是问作诗的,顾世安前几天授课的时候讲了五言诗,卫景平记得清楚:“学生都记了笔记,回家有复习。”
“学诗不能光靠先生授课,”顾世安思索着道:“要时时留心,多琢磨。今上恩科取士不仅看重文章,还好唐宋,文章之外,殿试还要问诗作对子,别的地方的私塾,学生入门不久就是要学作诗的。”
一旦读熟了“三百千”,就要尝试着引导蒙童去吟诗作对了。
卫景平心中叫苦不已:“……”
他明明是跟着白鹭书院的授课节奏走的,为何夫子们都要他提前抢跑卷起来呢,上次温之雨直接问他四书五经读到哪儿了,这不,顾世安又明里暗里要他立刻马上抓紧学作诗,一个两个都这么急吼吼的。
卫景平一直觉得,八股文章还能按着套路勉强学上一学,作诗要有情怀有天赋,这两样他哪一样都没有,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不过他又想着,只要学好做八股文通过乡试考个举人,会试中不中的又有什么关系。他哪儿想过那么大的事。
心态先这么一摆烂又释然了。
“学生‘三千百’尚且没仔细读完。”卫景平苦着脸道。
他后悔了,就不该来顾世安面前晃,叫他看见自己。
顾世安道:“作诗和读多少本关系不大。”
卫景平:“……”
“学生或许不擅长作诗。”他心虚地道。
他一个当了一世说大白话只会“卧槽”“牛哇”的小老百姓,忽然说要他从事作诗这么高级的活动,能莽着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