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2/2）

谢瑶还记得面孔的白奴与昆仑奴都在，包括那日那个倒在路边的昆仑奴也在。这让她欣喜的同时还有些激动。

“你们都活下来了……！”

跪着的奴隶们都是浑身一颤。有人是感激，有人是后怕，还有人……是愤慨与怨怒。

这小娃儿也觉得他们能活到现在不容易是吗？是啊！若是没有她，他们也不用多去鬼门关上走一遭！

他可是亲眼目睹自己的皮肉被刀子割开，里面的血肉被钩子叽里咕噜地掏出来，又被人用粗针大线把空了的皮囊给重新缝合到一起。

后面发高热的那些日子，他每日每夜都会梦见那些血肉淋漓的画面。就是现在，他闭上眼，那一切都会清晰地浮现在他脑中。

“承蒙公主恩典，这些可怜人都得以活了下来。”栀子笑盈盈地问：“公主可要赐名给他们？”

来自异国的奴隶们应当是早早就经过了苛刻的教育，此时听到蝉衣这一句，连忙磕头不止，用还略显生涩的官话喊着：“求公主赐名！求公主赐名！”

“那……”

谢瑶心知眼前这一幕是被人精心编排过的，但还是抬手点向那几名白奴。

只有得到主人起的名字，奴隶才算是主人的东西。若是主人不认下奴隶，奴隶要么得饿着肚子好好表现等主人承认，要么被驱逐出去，又成了谁逮到就谁就有权利处置的牲口。

“豆蔻，青黛，忍冬……还有你，”

谢瑶笑着对那个子最矮白奴女童道：“你就叫玉竹吧。”

一对上女童那双苍翠的眼眸，谢瑶的耳边就会响起她凄惨的哭叫声。是的，玉竹就是那日第一个跪下去试图扶起昆仑奴同伴的孩子。

大雍俗语有云“一白遮百丑”，女子历来以白为美。越白的女性越是受到男子青睐，也因此被贩卖到大雍的白奴大多是女性。

这些女性运气好些的能在大户人家当个妾或是外室，运气不好就会成大户人家用来待客的伎子。不过是妾、是外室还是伎子或许也没太大的区别，横竖只要客人喜欢，主人都能爽快将之送与客人。

作为“高档礼品”，这些白奴无一例外地都拥有着姣好的容貌，蓝、绿宝石般的眼眸，哪怕是最矮的玉竹也手脚修长，看得出日后将会出落成妙曼佳人。

谢瑶又将目光转向昆仑奴们。

“杜若，苍术，川穹，这便是你们的名字了。”

女性昆仑奴在大雍没有市场，三个昆仑奴俱是男性。

昆仑奴大多会被主人当作炫耀财富的工具，日常工作就是在客人面前做斗兽、吞火、胸口碎大石这样危险的表演，以夸耀自身的肌肉与力量，从而让主人产生“拥有此等肌肉与力量的猛兽也不过是屈服于我的下仆”的优越感。

偶尔也会有昆仑奴被女主人召去伺候。但哪怕是价格不菲的昆仑奴，一旦与女主人的关系暴露，仍是必死无疑。性子温和些的男主人会命人直接将昆仑奴杖毙。若是不幸遇上个性情暴烈的男主人，则活着被砍下手足、被剜心取脑的事情都是有的。

谢瑶第一次从书上看到这些时，整整两天没能吃下一口饭，光是闻见粥里的肉味儿都干呕了半天。

谢瑶打算让连连磕头的白奴与昆仑奴们起来，哪知蝉衣又道：“既然公主赐了你们名字，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公主的人了。公主的大恩大德值得你们以肝脑涂地来报！你们千万要记得，一时一刻都不能忘记！”

杜若、苍术等人又是一阵“必不敢忘！必不敢忘！”的高呼。

谢瑶一阵尴尬，脖子与耳朵尖上全红透了，脚趾也都蜷了起来。因此她并未注意到其中一名昆仑奴朝着她投来的目光里充满怨气与异常的愤恨，也没有注意到玉竹望着她的眼里闪过幽暗如鬼火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