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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伯特不和我辩驳,回答仍显生硬:“……您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反应一点也不可爱。
突然要我讲巫师的故事,但一时间我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我思考了一下,便问他想知道什么。
阿尔伯特略微思索,提出一个问题:巫师世界是一个国度吗?
我摇头,告诉他巫师们和麻瓜们一样出身各自的国家,各国也设有魔法部管理限制巫师们的行为准则,并保护巫师界不暴露在麻瓜面前,但并不如同一个国家般是个dú • lì世界,我们与麻瓜的联系其实比想象中要深的多。
他听的认真,在我讲完时便开口提出下一个问题,我脑袋就没停止过运转,不断回忆。我把我所知道的尽量以简单易懂的方式告诉他,如此来回一刻多钟后,我突然意识到阿尔伯特并不像是想听故事,这个问答模式更像一种审问。
于是我停了下来,用疑惑和审视的视线看着他。
阿尔伯特问:“怎么了?”
我说:“我怀疑你了解的这么清楚,是想入侵巫师界。”
阿尔伯特:“……”
他突然看着我的眼睛。
“我是想了解你,柏蒂。”他对我说,“我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环境能养育出你这样的存在。”
“人只有在试图触碰某人的心时才会想要了解她。”我眨了眨眼睛,“无论巫师或麻瓜,在这一点上大家都是共通的。”
“你想知道与我有关的事,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秘密。我喜欢天文课,不擅长占卜,讨厌交通工具、摄魂怪和老鼠。我难过会哭,不开心会消沉,烦躁堆积到一定程度时会发脾气,高兴时也会又蹦又跳……我的双亲过世后,我在圣芒戈的五楼住了十二年——又或许是十三年。当我离开后,我的守护神咒再不能凝聚成清晰的影子。我养过一只宠物,后来它死了。我就再也没有养过宠物。我有许多书,也看过许多书,我总能拿O,除了飞行课……后来我把这些书都送给了我的侄女。我喜欢看星星,但伦敦总是下雨……”
我感慨世界并不让人常常都能称心如意的,它有多温柔就有多残忍,像玫瑰和它的刺。
这次他没有提问题了,放任我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但刚开始我还在讲自己相关的事,接着很快就讲到了隔壁院的傻狮追爱和我那傻狗表弟,一段校史和《诗翁彼豆故事集》。
在他感到厌烦并打断我之前,我就先因为讲太多话而口干舌燥,不得不停了下来。
可可喝完了,但我渴的厉害,我只好喝掉了阿尔伯特的红茶。等他意识到想阻止时,已经晚了。等我意识到自己是个巫师还能来个清水如泉时,也已经晚了。
阿尔伯特:“……”
我:“……”
面面相觑,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这场凌晨时分的“下午茶”就这样不声不响的猝然结束掉了。
他把我送回三楼,站在房间门前和我道晚安。我想跟他说我不是故意的,结果他察觉到了,立刻转身就走,脚步飞快。
我:呜呜要被怀疑到底是不是个巫师了??????????
*
后来阿尔伯特连着有两三天没怎么和我说话,我到温室里找弗雷德,结果不知怎么的,连这个少年也有点对我避之不及的样子,原本友好的交流突然就少了许多。
我坐在藤椅上,心情郁闷,纠结,实在想不开,不理解。
但很快阿尔伯特就来主动找我说话了,时间是下午。落日的余晖透过温室的玻璃,将满室的玫瑰都染了一层柔和温暖的色调。
他就在这样暖橘色的光影里走来,满身的冷漠和棱角都被悄然掩盖。
阿尔伯特拿了东西给我,放在藤椅上,沉甸甸的。
我根据包裹方正的形状和不轻的重量猜出这是充满了知识和智慧的载体——一摞书,不由得抬头诧异地看着他。
“先前说好的,天文学书籍。”
“……我还以为你忘了……”
毕竟说好后第二天他在我面前跑的可快,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不想认账。
而此刻的阿尔伯特在我面前笑得像根本没有过这回事:“我当然会记得你和我共同的约定,柏蒂。”
“共同的约定”稍微放缓了语调,听起来就颇为暧昧。
但我没注意,嗯嗯应和两声,一边面不改色夸他守信,感谢他送我喜欢的书,一边动手拆掉了简易的礼物外包装。
一二三……足有七本天文学书籍,书的厚度和重量都不可小觑,刚才看他一脸轻松拿进来,臂力不错啊莫里亚蒂伯爵。
这几本天文里还夹着一本相对轻薄许多的书,我一看,题名大侦探福尔摩斯探案集《绯字的研究》,当年我在姑姑家时、姑父给我看的侦探小说。
我很惊讶,阿尔伯特随即就解释说是在购书中途看见的,便拿了一本给我。
“当年那本并没有读完不是吗?”他笑吟吟的看着我。
“……”看来那晚上的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我有点被关怀的感动,但也混杂着事后被他回避的茫然不解,低声说:“谢谢。”
二人突然沉默了有那么一分钟左右。
我翻到侦探小说的目录在那低头看,耳边就传来一句他毫无预兆的提问:“柏蒂你的生日在哪年那月?”
我下意识回答:“1959年的10月30日。”一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继续说:“就在万圣节前两天,我很喜欢,以前总是收完礼物,马上就有万圣节晚宴,非常棒!……当初我的母亲想给我取名Antares(安塔瑞斯)*。但我祖父不同意,我现在的名字是祖父取的,Alberta(爱尔柏塔)原本是我太奶奶的名字,她是个非常厉害的女巫……”
脑海里不断有回忆的画面涌出来,我也就跟着说了一堆话,直说到如果我在死后化作幽灵的忌辰日是哪天时,脑子才突然绕过了弯。
我抬头疑惑地问阿尔伯特:“怎么突然会想知道我的生日?难道你要偷偷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吗?”
阿尔伯特的眼神有些说不上来的幽暗,但他的微笑和满室夕阳都模糊了这一点,他面对我的疑问很淡定地点了点头,笑着说是,“被柏蒂你发现了。”
我盯着他的脸看,总觉得他只是随便应和我,其实心里想的压根不是这么回事。
但既然会有礼物那我也就不计较了。抱着天文书翻翻看看,甚至从现在就开始期待这位莫里亚蒂伯爵会给他工作兢兢业业至今的仙女教母准备什么生日礼物。
……嗯,话说今天是几号来着?
小鹰懵逼.jpg
*
那一摞又厚又重的天文学书籍怎么到的我手里,后来也是怎么去的我房间。
我本来是想用咒语让它们自己飞到三楼,但在我掏魔杖之前,阿尔伯特就代劳了,我可没想要使唤他,但他自愿帮忙我也很高兴。
搬书途中阿尔伯特跟我讲了件事,说早上收到了邀请函,是哪哪家子爵女儿格兰夏的小提琴发表会,请莫里亚蒂到场。
我问他是不是又要我帮忙,到时候替他去现场。
阿尔伯特否认,“那种社交没有多余的价值,没有去的必要性。但既然收到了正式的邀请,为了维护莫里亚蒂家的体面,当天总要送些礼物做为表示。”他说到这时眼神看向我,“柏蒂有什么好的提议吗?”
我想了半天没想起来格兰夏到底是哪位漂亮小姑娘,听他问我意见,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我看温室里的玫瑰长得不错……”
不如薅了吧!辣手摧个花。
阿尔伯特没觉得哪里不行,点头同意了。
“好,明天我和弗雷德说一声,拜托他到时准备合适的花束。”
接着又聊了聊,我放心早了,莫里亚蒂伯爵不会出席哪家漂亮姑娘的音乐会,但对于能获取情报的晚宴舞会之类的社交活动一般也是不会拒绝的。
不巧两天后就有一个,仙女教母作为他近段时间来的固定女伴,基本也是要随同参加的。
我照例答应了后,不是很想说话。
几句话闲聊的时间里,三楼很快就到了。我打开房门,侧头见阿尔伯特实打实替我搬了一摞又厚又重的天文书,那点小小怨念也就烟消云散了。
我随口请他进屋,他竟也没以于礼不和之类的理由拒绝,落落大方的就进去了。
这是阿尔伯特把房间指给我后第一次来,他踏进来将书轻巧放在桌上,抬眼环视,差点认不出这是他家当初那间平平无奇的客房。
各种深的浅的蓝色充斥着整个房间,铺陈的地毯上有只鹰形状的徽章图案,墙上也有一模一样的装饰,还贴了许多画了星图的羊皮纸。原本客房的摆件和装饰不是没了踪影就是变了颜色,或者变得和原来的样子有那么些大小的差异。除此外还多出来一个十分醒目的,约莫有一人高的圆球和圆环的模型(甚至还在动),有些像地球仪但又很明显不是。
房间一整个的氛围都透出和房间主人身上一致神秘幽远的空灵气息,忧郁,冷淡,缺乏鲜活,宛若高山上陈年累积的皑皑白雪。
“希望你不会怪我把你家的房间变得与原来大相径庭。”
见他沉默环视房间许久,我的心情忽然有点忐忑,说完后又立刻补充:“需要变回原来样子的话很快的,这点你可以不用担心。”
阿尔伯特看完,视线落回我的身上,笑着说他不担心,只是稍微感到有些惊奇,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被邀请进女性的房间里。
“……?”平心而论,我觉得他说的这话有点怪。表情和语气都有莫名意味,没猜错的话,还是那种应付贵妇贵女们的社交手法,但现在总感觉他用力过猛。
不过莫里亚蒂家在我来之前都全是男性,没有女性长辈或姐妹,阿尔伯特突然有这样的感慨也不算奇怪。
当年表弟闯进我房间时还大呼小叫指指点点对我的品味评头论足呢!横向对比,看莫里亚蒂今天的表现多淡定多沉稳。
我在心里飞快过了这一茬,见阿尔伯特还直愣愣杵在原地盯着那些我变出来的装饰看,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我只好一个个的跟他讲解了起来,这个是毕业院校的徽章,那个是球遁鸟的小玩偶,旁的是欣克庞克模样的小夜灯……
他听的也认真,好奇又好学的态度让我重新回忆起了他少年时的可爱,以至于临末了他礼貌告退时,我还满腔慈爱的问他要不要抱抱。
阿尔伯特:“?”
他嘴张开了又闭上:“……”
然后我就看到这个高出我许多的男人没有出门而是朝我两步走来,体格差异带来的压迫感让我陡然从回忆里的小可爱幻象中清醒——他长大了,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昔日的少年,此时此刻的莫里亚蒂伯爵俯身抱了抱我。
肢体接触只有短暂的一两秒,他很快便松开手,在我茫然的注视下一言不发离开了。
刚才我问他要不要抱……原来我说的是要他抱吗???
TBC
*注:
Antares(安塔瑞斯):心宿二,天蝎座最亮的星。以星星命名是古老巫师家族布莱克家的传统。
柏蒂的表弟:虽然还没有出现名字但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球遁鸟:神奇动物,鸟如其名,胖的像个毛球,不会飞。能无声无息地消失无踪,并在另一个地方突然出现。在麻瓜界它们被称为渡渡鸟。
失血休克:别问为什么醒那么快,问就是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