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2/2)
门帘一动,里头的人本要出来,被泉九一句话又堵了回去。
孙氏赔笑,一进后院就变了脸,狠狠对自家侄女道:“耍什么小性子!?错过今日再没机会的了,今儿人你也瞧见了,同他那倭瓜大兄不没得比,我家阿驹就是像了他的!你是要给那个半只脚都进棺材的老头做妾,还是要嫁这青年才俊?!还以为自家跟从前似的有田有地呢!要不是我阿娘求我给你找人家,真以为我愿意替你们家收拾烂摊子。他是官门的人,又得了功名,只有往上爬,没有向下掉的,有了这个女婿,谁还敢向你阿爹要赌债!?”
孙梨花擦了擦眼泪,想起方才瞥见的那张面孔,不说多么英俊,也算白净顺眼,眼睛也大,鼻子也生得好,牙也干净,不像自家阿兄,满口污糟烂牙。
她心里是很愿意的,但瞎子也看得出,泉九是很看不上她的。
“若是,若是他不认账呢?”孙梨花只担心这个。
“他的心性我还算了解,不情愿归不情愿,到底是会娶你的。若真不肯,我就去临安府,去他书塾里,闹得他全没了面子,到底还是会乖乖回到我的手心里来。”
得了孙氏这样一句话,孙梨花放下心来,轻轻推了孙氏一把,嗔道:“那姑姑去多劝几杯呀。”
“行了,再去炒个蛋。”孙氏拿白眼瞥她,见她进厨房了,啐一口,道:“贱胚子!”
孙氏算是下了血本,酒里搁了一点闷倒牛,不敢放多了,怕迷昏了不成事。
泉九毕竟是官门里的人,对自己的酒量有些估计,只喝了三杯头就有些发闷,便觉得不对劲。
泉大的脸晃来晃去,忽大忽小,只有眼神畏缩如鼠,躲躲闪闪。孙梨花满脸娇羞的给他敬酒,一张殷红的唇,笑起来的时候唇角裂开,好像要将他吞吃。
泉九心中轰然,知道自己着了道了,忙拄着刀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往外跑。
孙氏和孙梨花一左一右的挽住他,几乎挂在他身上,好似蛇身藤蔓死死纠缠,要将他永远困在这里。
泉大束手束脚的站在边上,既不帮他,也不帮她。
“滚啊!”泉九闻见孙梨花身上的脂粉汗酸味,几乎要哭出来。
第33章青蛳和侍疾
“阿兄!?你就看着她们当着爹娘的面算计我!?”
泉九几乎不敢相信,他身软无力,叫两个女人死命坠着,根本走不脱,而且那药性愈发上来,泉九眼前一阵一阵的黑。
泉大呐呐的不知说了句什么,跟蚊子似得,还不如个屁。
泉九脚下一滑,双膝重重一跪,竟叫两个姓孙拖回去几步,真恨不得一脑袋撞死了。
“三叔!”院门忽然开了,少年的声音嘶哑难听,吼都吼不出气势来。
泉九抬眼一看,就见泉驹把缰绳解下一甩,马儿朝泉九奔跑来,泉九使出吃奶的劲儿抓住缰绳。
泉驹也拼命帮他把两条孙氏蝮蛇扯开,手忙脚乱的把泉九推上马。
泉九回望的最后一眼,就见到孙氏狠狠甩了泉驹一个耳刮子,随后便昏在马背上,他挣扎着醒来,意识忽隐忽现,非得逼自己感受到马背的颠簸,才能放心。
不知过了多久,觉察到马儿停下了的脚步,泉九撑开眼皮,模模糊糊的看清书塾的匾额,一个滑下马背,摇摇晃晃的往书塾大门上砸。
门开了,泉九没力气,就势摔了进去,摔出此起彼伏的唧哇乱叫声。
“先生!救命啊!”
“哎呦!大傻子太重了!”
“他如今不是大傻子了,瞿阿姐说再叫他大傻子,就要罚我们抄书的。”
好几个学生给泉九当了软垫,他彻底放心了,把头一歪,吓得几个小童大叫。
晚间,岑开致备好一桌菜,同阿囡还有公孙三娘一道送到瞿家去。
小厮在给一匹眼熟的黄马铲粪球,赵婶边挑灯笼边道:“刚好给那几株棣棠布肥。”
泉九请客,来得早些才是正理。岑开致也没在意,只是第二日泉九在福海楼请吃饭时,阿山和阿田两个人古古怪怪,一个两个绷着脸,表情不自然的像是刚绞了面,又死咬着下唇不说话。
钱阿姥看得纳闷,“怎得了?”
岑开致问江星阔,道:“你训斥他们了?饭桌上别训人,吃下了不克化。”
江星阔好生无辜,阿山忙道:“岑娘子,噗,咳咳,大人没训,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没训我们,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山一笑,阿田好似也被无形的触手挠了痒,整个人笑如抽搐,两人互拧大腿,互扇巴掌也止不住。
“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啊!”
笑声一阵高过一阵,一阵癫过一阵,笑得钱阿姥与岑开致面面相觑,笑得泉九脸黑如锅底,瞥见江星阔亦微微勾着嘴角,他彻底崩溃,“大人怎么也笑话我!”
“咳咳。”江星阔干咳一声,道:“他也是遭了黑手,不要笑了。”
笑声稍滞,随后便是‘噗呲噗呲’的漏气声,两人像是被点了笑穴,怎么也停不了。
泉九气得把两人踢出门去,两人倒在门口,又足笑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歇。
“什么黑手?”岑开致不解的问。
泉九连忙打岔,“吃吃,快吃吃。”
隔了几道菜的空隙,他猛地瞥见江星阔在给岑开致说悄悄话,一个恼羞成怒,拍案而起,扁嘴委屈道:“大人实在见色忘义,怎么能把这事告诉岑娘子呢?!差点叫个女娘给办了,叫瞿先生一家知道已经够丢人了,您还宣扬!”
岑开致捏着筷子僵住,江星阔无语抚额,“我没……
“您还说!”泉九又一屁股重重坐下,眼睛里都有泪花,捏着衣襟道:“您都不晓得有多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