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1/1)
正寻思间,忽然有人飞马来报。那人相距甚远时,贺鲁涅达便瞧见他脸上神情,一望便知必非捷报,心中若有所感,怒吼一声,拔刀砍断了雍军营中的一根柱子。
那人上前来,下马跪地道:“将军,雍军老营之中只有些残兵,连把守之人都没有!”
贺鲁涅达心中大怒,一刀将他砍翻。只见得从那人脖颈当中射出一道鲜血,浇得一旁火把噗地一暗,随后一颗脑袋骨碌碌地滚到旁边,剩下的身体向另一侧歪倒,四面夏军无人敢作一声。
贺鲁涅达既已知道中计,一刻也不多留,便即收拾军队向后撤去。他一路打马飞奔,路上思绪急转。他万没料到刘瞻原本便没想同他于粮道处交战,用意竟在别处,如今刘瞻大军不在粮道,不在老营,必是对他木昆城有所图谋。
随后,贺鲁涅达想起自己为袭取雍军粮仓,传命于孟孝良,让他派一支人马出城,只觉心中大悔,恨不能咬碎了牙。他这一番图谋,原本天衣无缝,没想到竟然正中刘瞻下怀!
他打了一辈子的猎,谁知今日却被到手的猎物给反咬了一口。早听说南人狡诈,难以对付,不曾想竟至于此!莫非自己这一番谋划,这些个雍人一开始便料到了不成?
事已至此,悔也无用。木昆城的守军本就只有两万人,调出一军之后,面对雍军全军更显捉襟见肘,只盼孟孝良能抗令不尊,把他先前的调令给当成放屁,闻闻便罢,千万不要照做才是。
可没过多久,他便瞧见雍军粮仓方向火光冲天,心中暗道:糟了、全糟了!
贺鲁涅达一面差人赶往雍军粮仓、老营方向,将两军调回,一面马不停蹄向着木昆城赶去。又飞马驰行数里,他心头怒火散去,渐渐冷静下来,眼前现出一线光明。
凭着他对孟孝良的了解,孟孝良接令之后,绝不肯倾城而出,在木昆城中至少仍留了一万人马,这一万人据城而守,绝不是刘瞻这几万雍军仓促间能攻下的。以他的脚程,再过片刻便能赶回木昆城下,这么短的时间,若是城池就这样被刘瞻攻破,他孟孝良便是不自尽谢罪,他也要取其项上人头不可!
贺鲁涅达抽断了马鞭,终于赶回木昆城下。却见这座城池下静悄悄的,并没有预想中的两军鏖战之景,仿佛雍军并未觊觎此地,也没动过木昆城的一砖一石。
可贺鲁涅达知道这绝不可能,木昆城一片安静,反而是所有他能想到的结果当中最坏的一个。
他勒住了马,自己并不靠近,只示意身后几个士卒打马上前,向城头喊话。几人还未靠近,忽然,只听从城头传来“咻、咻”数道风声,那几人应声倒地,随后木昆城城头之上打出了雍军旗帜,城上人头攒动,无数雍军笑逐颜开、得意非凡,向着他齐声发出一阵嘲笑般的呼喝。
他无暇去想孟孝良究竟是如何丢了城池的,是技不如人,是临阵倒戈,还是同雍军早有勾结,无论哪一个,此时都无补于大局。见城池已破,他毫不犹豫,拨马向东便走,急往金城方向赶去。
木昆城既已失守,料来他的大营也早被雍军占得,军士没有粮草,想要夺回城池,不啻白日做梦,为今之计,只有速与大太子会合,合力守住金城,方为上策。
天色渐亮,彤云之中又落下雪来。他行不数里,忽见一彪军马拦路。贺鲁涅达原本便料到刘瞻不会轻易放脱了自己,若是他和刘瞻易地而处,他也定要在去往金城的道路上设伏不可。只是见到为首之人乃是张皎,他不禁微微一愣,随后却不知该喜该忧。
若是放在寻常时候,他倒乐于同张皎这般勇士切磋一二,可眼下正是非常之时,刘瞻派了这样一个人来,倒当真让他觉出几分棘手。他打眼略略一瞧,见张皎所部有近万人,军容严整,士气正盛,而且身上几乎都不带伤,看来方才在木昆城下并未发生什么激战。再看张皎自己,颈间系着一条深色披风,做保暖之用,看来等候已久好端端的一座木昆城竟是须臾便破,此中究竟有何曲折?
若是雍军疲惫,这仗倒还能打上一打。可如今贺鲁涅达不动声色地回头看看,他身后这些士卒皆知木昆城已经失守,大军无路可退,人心惶惶、汹汹欲变,此时同雍军相遇,还未交手,他便知自己必败无疑。为今之计只有力战,杀出一条血路来,至于能带多少人回到金城,那便全看天意了。
贺鲁涅达笑了一笑,到了这当口,仍有几分漫不经心之意,对着张皎扬一扬刀,“张皮室,请罢!”
张皎解开披风,扔向一旁。一阵疾风掠过,鼓起披风四角,大雪骤紧,只见得无数片白色的鹅毛之中,一只黑色的翅膀霍然张开,扑啦啦地直飞出去。下一刻,他身下马蹄一动,人已欺至贺鲁涅达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