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1/1)
他虽然心中有气,但一向为人磊落,胸怀坦荡,只向上去争,争不过时,也并不向下发难,给张皎穿什么小鞋,见到张皎时,只对他冷冷一哼,随后便装作没看见一般,这么长的时间里,没有向他说上一句话。
张皎看见他面色,知道他心意甚坚,也未私下找过他,但每每看见他时,想起他先前对自己的栽培之恩,仍不免心中有愧。
秦桐见到中军,忙打马上前,向秦恭等人上报斩杀俘获情况,末了又让人拖来纳喇波光尸体,笑道:“这战最大的收获当是这个!”
秦恭见了,微微颔首。斩杀纳喇波光虽是大事,却也在他意料之中,若是秦桐放跑了此人,反而还要受他严责不可。可柴庄瞧见,却十分高兴,连道:“好,好!不知是谁成此大功?”
秦桐向身后一指,“张皎。”
柴庄一时愣住,夸也不是,哼也不是,半晌没有作声。
这次出兵之前,在作战会议上,柴庄听说张皎也要随军,气歪了鼻子,忍不住又同秦恭相争,差一点拍了桌子,被诸将苦劝乃止。他知道在座的包括秦恭在内,众人顾忌着晋王的面子,都不敢多说什么,更又怕他惹出事来,这才都来劝解。
他心中有气这些人为着粉饰太平,为着巴结晋王,竟不惜在军中埋下这么大的一个祸患,真不知将国事置于何地。
别人如何他管不着,可他柴庄乃是铁铮铮的汉子,不是吃屎喝尿长大的,除非陛下亲至,不然纵使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个面子他也未必会给。否则一旦出了什么变故,误了北境的大事,哪还有他晋王的什么面子?
当时刘瞻也在会上,柴庄只作不见。别人劝他,他却苦劝秦恭,但秦恭始终不肯松口。柴庄气得想要拂袖而去,想了一想,到底忍了下来。后来秦恭想让他去怀远一路,他想也不想便推了去,自请留在中军,随侍秦恭左右。方才作战之时,他始终小心提防着,以免变起不测,不曾想担心变故始终没有出现,反而教他等来了这样一个好消息。
秦桐瞧见柴庄面上神情,有心替张皎再解一围,便把他拉上前道:“张别将,你将这一战的经过讲给诸位将军们听听。”
张皎看了柴庄一眼,见他正微微偏过头去,斜眼瞧着自己,就将纳喇波光逃窜至自己埋伏处时已只剩下几百残兵、自己在阵前又是如何杀死他、又被秦桐救下的事略略讲了一遍。
他知道最后能杀死纳喇波光并非自己一个人的功劳,而有秦恭、秦桐父子成全之恩,还有前面几道关卡的将士苦战之劳,不敢隐他人之功为自己张目。柴庄听他言语间多提及旁人,无溢言虚美于自己以贪此全功之意,猛然想起先前与他交往的许多往事,不由得暗道:他毕竟还是个好孩子。
他想到此处,稍稍缓和了些面色,只是对张皎仍不像从前那般热络,只随口勉励了几句,便推说有事,打马离开。
秦桐见他离去,耸了耸肩,没说什么,张皎更是没什么言语。
不料过不多时,柴庄趁秦桐有其他事,张皎身旁无人,偷偷找到了他,开门见山地便问:“你有如此身手,又是汉人,之前何必委身于敌?”
张皎见他来找自己,吃了一惊,闻言对他也不隐瞒,如实道:“末将九岁时作为奴隶被狄震买下,此后便一直为他做事。”
柴庄点点头,暗道:原来不是自愿的。
他又问:“那你从前在狄震手下,都为他做什么事?shā • rén么?”
张皎答道:“有时是刺杀,有时是窃取些消息,总之都是些旁人不便做的事情。”
“不觉着可惜么?”
张皎一赧,“末将从前没有想到过此处。”
“嗯……哎!”柴庄摇一摇头,随后又点点头,忽然转了话音,“我听闻你现在连两石弓都拉不开了?身上可是落下什么病了?”
张皎见他出言关心自己,微微一怔,随后心头热起来,紧了紧手中的缰绳,“末将只是还有些伤没好,没有落下什么病。”
“那就好。”柴庄知道他身上的伤是受刑留下的,没有多问,“你犯下了刺伤大将军之罪,只是受些皮肉之苦便无事了,此乃朝廷破格优容,更是陛下、大将军天覆地载之恩你明白么?”
张皎忙道:“末将明白,末将日后定当碎首以报!”
“不必日后了,”柴庄忽然一笑,脸上挂了多日的霜冻终于化开来,“你今日斩杀纳喇波光,也不枉大将军对你的信重之情了。”
张皎还不及说些什么,随后便见柴庄忽然转过头来,两眼盯着自己,放低了声音,叹气般地说道:“不过……许昌城头收赤兔,华容道口走曹操!我看你往后还有坎要过……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