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快点跟我回学校（1/2）

凌初夏还在到处张望,就看见一个瘦瘦高高的短发女孩子突然跑到她的跟前，然后低声说了一句：“你好。”

凌初夏愣了一下：“你好？”

这个人是谁啊？怎么跑来跟她说话？

短发女孩子露出一脸不理解的表情，她左右看了看,说：“你还要接其他人吗？”

“什么意思？啊！你是凌小双？”凌初夏终于反应过来了,她惊讶极了，凌小双怎么完全长变样了？

她长高了很多，站在面前已经跟凌初夏差不多高了，凌初夏有一米六八，那凌小双估计也差不多了。

她把原本的长头发剪成了短短的发型，老远看上去像个小男孩儿。

“对啊,我是凌小双啊,你以为我是谁？”凌小双一脸诧异。

凌初夏说：“你变了很多,我一下子没认出来。”

“就是剪了一个短头发罢了,刚去工厂的时候,我干活不利索，长头发还要浪费洗头梳头的时间，所以我就剪短了。现在干活已经没问题了，但是那边天气热，短短发也舒服，就一直留这个长度了。”

凌初夏仔细打量了一下凌小双的面孔，发现她的五官其实变化不太大,只不过褪去了婴儿肥，脸型变瘦长了。

会给人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是因为她的气质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原本的凌小双总是带着一种小家子气的精明跟粗俗,但面前这个人看上去却踏实了很多，如果不是认识的人，凭第一直觉只会觉得她是个老实可靠的人。

看来家庭的变故跟工厂的磨练确实可以让一个青少年洗心革面、焕然一新。

凌初夏说：“短发挺好看的,看上去很清爽很精神，很适合你。”

凌小双微微红了耳根：“谢谢，你看上去也比从前更好看了。”

凌初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凌小双脸一红：“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震惊，没想到我们两个人还能有这样和和气气说话的一天。还有，你好像学会人情世故了呢。我夸你一句，你不光知道道谢，还会反夸回来，变化真的很大了。”凌初夏见凌小双的脸跟耳朵越来越红，就赶紧换了话题，说：“走吧，车子就停在外头，我先带你回去见见奶奶。”

凌小双点点头：“谢谢你。”

“不用谢，你这次请假过来还顺利吗？厂里没有为难你吧？”凌初夏带头朝外走。

凌小双背了一个很大的双肩包，手里还拎了一个很大的帆布袋子，她跟在后头，一边走一边说：“挺顺利的，我已经是厂里的老员工了，再说我平时很少休息，这次请假，组长跟主任都立刻批准了。”

凌初夏听凌奶奶说过，凌小双过年也在上班，这要是放在国营的厂子里，大概都能评个先进了。

车子是江沅开过来的，凌初夏帮凌小双打开后排车门，让她放了东西再坐上去，接着自己才坐上副驾驶位。

“江先生你好。”凌小双一脸拘谨地坐在车上。

江沅说：“你好，叫我名字就可以了，不用叫的那么正式。”

凌小双应了一声，但之后还是继续喊江先生。

车子启动后，凌初夏从前面递了一小袋零食过去：“吃点儿吗？京市的零食。”

凌小双愣了一下，道了谢接过来尝了几块，连说好吃。

“你回去之前可以买一点带着。”凌初夏说：“这些吃的价钱不贵。”

“恩。”凌小双又应了一声，忽然说：“凌小阳真的可以醒过来吗？”

“邱老师说机会很大，我们也不懂这些，但是奶奶抱了很大的希望。”凌初夏说。

“要是真的能醒过来就好了。”

“是啊。”

之后，凌小双就不怎么说话了，她只专心看着窗外陌生的风景。

凌初夏也没说话，她打开收音机专心听节目。

车子开到了四合院，下车后，凌小双左看看右看看，露出一脸的好奇。

“走吧，进来了。”凌初夏笑着打开了院子门。

凌小双背着大包拎着东西走进去，一边走一边说：“你们这里头住几户人家啊？”

“住几户人家？啊，你说的是几家人合住一个四合院。”

“对，我看电视的时候看过，还挺热闹，挺有意思的。”

“我们这个院子只住了我们一家人。”凌初夏说：“这一片的四合院都是这样的，一个院子住一户人家。”

凌小双瞪大了眼睛，她刚想说点什么，就看见一间屋门被打开，凌奶奶从里面欢呼着跑了出来。

“小双来了！”凌奶奶抱住了凌小双，开心得跟什么似的。

凌小双也赶紧抱住凌奶奶：“奶奶。”

“都认不出来了，是个大姑娘了！”凌奶奶抹了抹眼角，笑着说：“长高了这么多，也瘦了，变好看了。”

凌小双说：“奶奶也变样了。”

“奶奶老了。”凌奶奶笑着说：“你们一个个都长大了，奶奶就该老得走不动路了。”

“没有，我是想说，奶奶也变好看了，变……时髦了。”凌小双看了看凌奶奶身上洋气的外套跟鞋子，忍不住又点点头，像是在附和自己的话似的。

来了京市以后，凌奶奶确实变时髦了一些，因为时不时会跟白巧一起出去玩的关系，她也怕自己穿太差了影响凌初夏的面子，因此只要是凌初夏给她买的衣服，她都会穿在身上。

都说人靠衣装，凌奶奶现在确实比从前洋气多了。

“都是初夏给我买的衣服。”凌奶奶拿过凌小双手上的大袋子，“走，进屋里说话。你这带的什么呀？这么重。”

“我买的干海鲜，总不能空手上门。”凌小双说。

凌奶奶打开袋子一看，果然，里头有一包干虾、一包干贝、一包干鱿鱼、一包海蜇皮，还有一大包海带。

“你这孩子，大老远拎这么重的东西过来啊，可真是长大了呢。”凌奶奶笑逐颜开。

凌小双说：“我都十七了，本来就是大人了。”

“谢谢你啊，江沅最喜欢吃海鲜了。”凌初夏笑着说：“快进来洗个手，好好歇一会儿。”

走进客厅，凌小双看了看装修精美的室内环境，忍不住说：“奶奶现在过这样的日子，我就放心了。”

“是呢，跟着初夏，一直都在享福。”凌奶奶把那一包干海鲜放好，就赶紧去厨房洗水果。

凌初夏把凌小双带去了一间客房：“这是客房，你这几天就住这间屋子，自己随意点就行。”

“谢谢。”凌小双把双肩包放在客房里，然后出去洗手。

等凌奶奶端着一盘水果出来的时候，凌初夏说：“奶奶，你跟小双慢慢聊吧，我跟江沅出去一趟。”

“好，路上小心点。”

凌小双站起来说：“等一下，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凌初夏愣了一下：“什么东西？”

“这个。”凌小双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信封，“给你。”

凌初夏拿过信封，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千块钱。

“加上之前断断续续寄的那些钱，我腿伤时候欠你的钱，应该还清了。”凌小双低声说：“谢谢你。”

凌初夏笑着说：“不需要这么多钱。”

“多出来的那些，是凌小阳的治疗费。我现在只能出得起这么多，但只要我干一天活，就会出一份的。凌小阳是我弟弟，这些钱，就算还一辈子，我也会慢慢还给你的。”凌小双的表情非常认真。

凌初夏点点头，道：“你在那边，现在一个月工资多少？”

“三百多，每个月加班费不一样，所以一般会有几十块钱的浮动，但是一般都在三百多。厂里上班时候吃饭不要钱，所以自己每个月出的伙食费只有一点点。我也基本不买衣服，反正进厂区就要穿工作服。扣掉其他的开销，我每个月都能存下两百五十块钱。我把这些钱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作为我自己的存款存起来了，一部分就是还给你的钱。”凌小双说：“我自己不存一点钱，不安心，所以……只能把一半钱还给你。”

“已经很好了，那这个钱我就收下来了，回头我会做一个记录，等你什么时候还清了，我会告诉你的。”凌初夏说。

“好，谢谢你。”

“那我们出去了。”

等凌初夏跟江沅出去后，凌奶奶就说：“跟奶奶说实话，你在那边工厂，待的还愉快吗？你怎么会瘦了这么多啊？”

凌小双说：“之前信里说的都是实话，我很喜欢工厂，那里的大家都是奔着赚钱去的，虽然很累，但厂里每个月都准时发工资。”

“那你瘦成这样，是累的？”

“一部分是累的，另一部分……我们厂里的阿姨说，可能是长个子造成的。还说过几年就好了，会胖回来的。”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打算在那边干多久？”

“干到二十几岁，存一笔钱出去学个手艺或者技术。”凌小双说：“我们在工厂干的活儿没有一点技术含量，肯定是没法吃一辈子的。”

凌奶奶伸手摸了摸凌小双的脑袋：“你变化太大了，奶奶真的很高兴。”

凌小双在京市待了四天，每天都会陪着凌奶奶去医院跟凌小阳说话。

她跟凌小阳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小时候经常打架，但毕竟是亲姐弟，所以能说的话题非常多。

凌小双把很多小时候的趣事全都拎出来说了一遍，大概熟人回忆往事是真的有效果，第四天上午，凌小双正在说凌小阳小时候有一次偷吃东西被杨玉追着打了一条街的糗事时，凌小阳的手指再一次动弹了。

凌小双跟凌奶奶同时一惊，凌小双反应倒是快，她立刻继续说：“小阳，我现在可以挣钱了，你要是想吃什么东西，我可以给你买，只要你醒过来，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凌奶奶这个时候已经跑出去叫医生了，凌小双坐在那儿继续镇定地说着话：“小阳，你知道你自己现在身在什么地方吗？你在京市，对，就是以前看电视，你总说想来玩的京市。你人都已经在京市了，一直这样躺在床上不能动，你不觉得很吃亏吗？你赶快醒过来，醒了以后，奶奶会带着你到处玩的。你想去看tian安n，想去爬长城，奶奶都会带你去的，你赶快醒过来……”

说话间，凌小阳的手指头又动了那么一下。

凌小双忍住尖叫声，她握住凌小阳的手晃了一下：“小阳，你能听见对不对？我知道你能听见……”

医生带着护士跑了进来，凌小双被护工拉出了病房。

走廊上，凌小双看着凌奶奶紧张的面孔，便用力抱住了凌奶奶的手臂：“奶奶别担心，小阳这次应该是可以醒过来了。”

凌小阳真的醒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真的是亲人的呼唤，又或许是医学奇迹，但凌小阳确确实实醒过来了。

凌初夏是从电话里知道这个消息的，凌奶奶没有忍住兴奋的心情，她从医院直接打去了哲学系的办公室。

凌初夏匆匆忙忙从教室跑去了办公室，路上还在稀里糊涂的瞎想，以为是凌奶奶出事了。

等她从电话里知道事情原委的时候，她也愣在了电话机的旁边。

“初夏！你听见了吗？小阳醒过来了！”

“我听见了。”凌初夏还有点儿懵，“这是奇迹吧……”

“邱老师说不是奇迹，是医学的力量。”

“是啊，是医学的力量。”

“我真的太感谢邱老师和他整个团队了！如果不是他们，小阳是不可能醒过来的！我真的太高兴了……呜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凌奶奶忍不住哭了起来。

凌初夏知道凌奶奶这是喜极而泣，便也没有劝她，而是安静等她哭完。

“奶奶，恭喜你啊，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等到凌小阳苏醒了。”

“是啊，你今天下了课，能来医院看看吗？我真的太高兴了。”

“好啊，上完课就过去。我也挺好奇凌小阳现在什么样了。”

凌奶奶说：“医生说了，这两天清醒的时间会很少，过几天就会慢慢好了。再过几天，应该就能彻底清醒了，也能跟人交流了。不过，他躺了这么久，没有中间的那些记忆，所以，他会依旧以为自己还活在昏迷的前一天。”

“这是正常的，有什么可以慢慢跟他说，反正也不着急。”

“是啊，医生也说，索性昏迷的时间不算太长。要是那种一昏好几年的，之前是个孩子，醒过来已经是成年人了，会很难适应的。小阳这种情况就不要紧了，只有一年多而已，应该很快就能适应了。”

“恩。”

“那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再去看一眼，你放学了记得过来啊。”

凌初夏挂掉电话，脸上依旧带着一点儿不可思议的痕迹。

结束了下午的课程，凌初夏在状元店那边留了一个给江沅的口信，就一个人打车去了医院。

凌小双跟凌奶奶依旧待在病房里，不过凌小阳这会儿又睡着了，所以病房里安安静静的。

“初夏来了。”凌奶奶激动地站起来，“你来看看。”

凌初夏走过去看了看，凌小阳还是在安静地躺着，看不出什么区别。

凌小双大概是看懂了她的神色，便说：“医生说过几天就能有比较清晰的意识了。”

“那你要不要再多待几天？”凌初夏问道。

“不了，我还是明天一早就回去，已经请假很多天了，我不想再耽误工作了。凌小阳醒了，后续还要上学什么的，我还要多赚钱，给他赚学费。”

凌初夏说：“你这个姐姐可真是称职啊。”

“不是我称职，我是怕他将来不走正道。如果能好好读书，就算以后不成才，也至少会有一份正常的工作，能过正常人的日子。可如果不读书，他将来就会跟杨玉跟凌大军一样。”

凌初夏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你自己呢？想过继续读书吗？”

“想过，过几年存够钱，可以读个特长班。”

“不错，计划的挺好的。”

“跟你学的，但是我不可能像你一样厉害，只要能活下去就行。”凌小双又看了一眼旁边给凌小阳擦脸的凌奶奶，低声说：“奶奶年纪也大了，她不是你一个人的奶奶，也是我的奶奶，给她养老我也有责任，不好好赚钱怎么行？”

凌初夏再一次点点头：“行，你好好加油。”

第二天早上，凌初夏叫了一辆出租车把凌小双送去了机场。

凌奶奶看着出租车慢慢开走，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

凌初夏说：“等凌小阳行动自如了，奶奶可以带着凌小阳去南方看看凌小双。现在交通越来越方便了，隔得远也不怕的。”

凌奶奶点点头，跟凌初夏手挽手走进去。

江沅端着一锅绿豆粥从厨房走了出来：“吃早饭吧。”

“好，我来盛稀饭。”凌初夏跑去厨房拿了小碗出来。

吃过简单的早饭，凌初夏回房间收拾自己的书包，刚收拾好，就听见了凌奶奶惊讶的喊叫声。

“奶奶怎么了？”凌初夏背着书包跑出去。

凌奶奶手里攥着两张百元大钞，眼眶微微有点儿泛红。

“我刚才去收拾客房，没想到看到这个了。这个钱就压在枕头下面，还有这张纸条。”凌奶奶把纸条递给凌初夏。

纸条上头写着：奶奶，这些钱是给你的。

凌初夏笑了起来：“多好啊，以后有人抢着孝顺你，奶奶有福气啊。”

“是啊，我真是太有福气了……我没想到，这孩子的会变得这么好。”凌奶奶抹了一把眼泪，笑着说：“现在小阳也醒了，我是真的放心了。”

几天后，凌小阳彻底恢复了意识。

但他失去了很多记忆，他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多大了，他只知道自己叫凌小阳，对凌奶奶也很熟悉，但是更多的，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