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066 这件狐裘,很适合娘娘(1/2)
他说完便静默地跪在那里。
而她回身过来,打量他片刻,方才亲手将他搀扶而起。
“丞相大人果然心胸宽阔,是那为国为民之人。”
借着扶他起身的间隙,她凑在他耳边低低说道,“不是为了本宫而战,而是为了整个太行而战。”
温热的气息撩过耳边,仿若情人间的呢喃,白雨渐眸色恍惚了一瞬。而她抬起手,帮他将那外袍拉起,亲手为他整理着衣襟,细致温柔,好像寻常人家的妻子。
而他垂眸,在她眉间掠过,往后退了一步,“天色已晚,让瞿越送娘娘回宫吧,”
“不必。”她的手垂了下来,拒绝得干脆,“皇上派了侍卫保护于本宫,想来此人,大人也不陌生。”
她轻轻笑着,而他的视线始终在她面上,强迫自己移开,并不怎么关心地应着,“是么。”
夜色中,印朝暮身影高挑,一身玄衣,静默地站在那里。
见到走出的二人,他拱手道。
“娘娘。”又看向少女身后的白衣男子,道,“丞相大人。”
蓁蓁道,“此次出征,印朝暮会作为副将随军,与丞相一同前往边境。他功夫好,而你精擅谋略,你二人一文一武,务必好好相处,助长我军威势。若能大胜归来,本宫与皇上重重有赏。”
二人俱是拱手应下。
印朝暮看向白雨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道,“南星洲一别,许久不见。大人如今声名鹊起,连民间孩童都知道您的名字,不愧是太行第一良臣。属下屡次想要拜会都寻不到机会,听闻您精通兵法一道,今后还请大人多多指教。”
白雨渐道,“不敢当。”
他嗓音清寒,“印大人如今是御前一品带刀侍卫,应好生护卫皇上与娘娘的安危,怎会想到那危险重重的战场之上?”
印朝暮颔首,“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印某出身寒微却也懂得这个道理。丞相大人若是舍不得这燕京城的富贵荣华,大可拒绝便是,”
他笑着说的,却分明故意挤兑。
蓁蓁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白雨渐看着他们,脑海中蓦地闪过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的画面。
若是姚玉书便罢了,到底是她正头夫君,可这印朝暮又算是什么。
袖口下的指骨死死攥紧了,面上却笑得风轻云淡,“印大人可要想好才是。这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不比宫里的演武场。你要面对的不是那些赤膊武夫,而是千军万马。”
“印某自然是知晓的,多谢丞相大人提醒。”印朝暮客客气气地说道。
紧接着他看向蓁蓁,冲她弯了弯腰,“皇后娘娘,您请上马车。”
他自然而然地抬起胳膊,供她搀扶,垂眼的模样煞是恭敬。
蓁蓁扶着他上了马车,又挑着帘子,微笑看向面色奇差的白衣男子,她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丞相大人,有件事一直盘桓在本宫心中许久,一天得不到答案,本宫就一天不能心安。”
她声音轻缓,听得心头的阴霾稍散。
“娘娘请说。”
他站在那里静默地注视着她,好像一株挺拔的白梅树。
她捻动着手腕上的红宝石,“以瞿越的武学造诣,当初印朝暮来救我离开,我又身受重伤,他应该可以毫不费力将我们二人拦下。却为何没有拦住呢?”
她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困惑。
除非,那个时候出了什么差错。
瞿越直接听命于白雨渐,只能说明,是白雨渐出了什么问题。
可他那个时候,能有什么事呢,他明明才是那个,想要夺取旁人性命的侩子手。
想到这里她就轻轻冷笑起来。
瞿越猛地上前一步似乎想要说话,却被白雨渐抬起衣袖,轻轻拦住。
他道,“娘娘执着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莫非娘娘还对旧事念念不忘?对娘娘来说,过去,合该被舍弃。您应该看向的,唯有未来。”
“……本宫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她的目光静静地落在他的身上。倏地轻叹,“罢了,反正都已经过去了。”
她放下帘子,少女清甜的声音传来,“印朝暮你上来,本宫还有些话想要叮嘱于你。”
“是。”印朝暮闻言一动,动作利落地上了马车。
那马车里面传来絮絮之语,间或还有少女的轻笑。
听闻这印朝暮名为御前侍卫,实际上是皇帝与皇后的宠臣。
这两个字如今,才是实打实地落在了他的眼前。
白雨渐穿得单薄,静静地立在马车之外,皇后马车未去,他便要在这里守候。他的手指冻得有些僵硬,几乎弯曲不了,直到印朝暮下来,马车缓缓驶动,他才拱手:
“微臣恭送娘娘。”
印朝暮亦是对着那辆马车拱手,面皮上有些薄红。
白雨渐看了他一眼。
“大人不想知道,娘娘都与印某说了些什么吗?”印朝暮笑着问道。他眼眸中的淡金色愈发浓炽,宛若妖孽。
“白某不感兴趣。”
他脸色平淡至极,转向瞿越,“带人下去安置。”
说罢便大步离去。
印朝暮看着男子雪白的背影,竟是有些搞不清楚,他到底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假装不在意了。
其实蓁蓁把他叫到马车上,只是让他千万珍重,要他活着回来。
还与他勾指起誓。
当初她性命垂危的时候,他守在她身侧,与她勾指起誓,一定一定要活下来。这也算是他们互相约定的一种方式了。
印朝暮感慨万千,指天发誓,自己一定会活着回来,又保证绝对不会缺胳膊断腿,才让少女破涕为笑。
她忽然惆怅地望着他,“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故人了。从今往后,我可能要永远在那座宫廷里待下去,我的生命里不再只有医书和山水。”
“我要学着去做一个合格的皇后,那些南星洲的旧人旧事,如同庄周幻梦,遥远得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所以,印朝暮,你一定要回来。”
马车上,蓁蓁撑着腮在发呆。
为数不多的故人,除了印朝暮,白雨渐也算一个。
所以她迟迟对白雨渐下不去手,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呢?
她说白雨渐念旧,而他一手带大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能狠下心来杀了她,她却没有办法真的把刀刃刺进这个朝夕相伴十年的人的胸口。
所以,她只能用那样的方式。
温柔刀也是刀,谁说不是呢?至少她用的得心应手。
白雨渐回到屋内,瞿越便低声道,“为何不让属下说出实情。”
白雨渐淡笑,“就算说了又如何,一切都已发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瞿越叹道,“至少让蓁蓁小姐……不那么恨家主。”
“恨”这个字,却让他一怔。
男子勾起唇角,白皙的指尖轻抚过那两枚玉佩,“我倒希望她还恨,她恨我多一些,便能记着我多一些。至少证明,我在她心中还是有位置的,而不是一枚随时可以被舍弃的棋子。”
棋子。
他心知肚明,在她眼中,他只剩下这一个身份。
可他甘之如饴,如尾生抱柱,至死方休。这份感情,不知何时竟然变得这般病态了。
瞿越看着他,当初那个光风霁月不染尘埃的家主,当真一去不返。
“印朝暮那个混账,他肯定隐瞒了蓁蓁小姐。”瞿越愤恨不平地说。
白雨渐瞥他一眼。
这是跟他一起长大的护卫他的心腹,平时也是不轻易情绪外泄的,这副神情,可见是恼怒到了极点。
白雨渐摇了摇头,“他待蓁蓁真心实意,我知晓。可他不该让她进宫。”
他看向窗外那一簇簇的长春花,昨夜下了雨,那些花骨朵儿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看上去有气无力。
他忽然说道。
“待我去后,照看好这些长春吧,莫要让它们枯萎了。”
“家主?”瞿越一惊,脸色变得苍白。
白雨渐笑道,“我是说,远赴边境之后。”
瞿越这才松了口气,又若有所思道,“家主您真的变了。”
他从前不爱笑,淡漠冷漠,像是一片剔透的冰,好像没有凡俗中人的任何情感。
他在生死之间游走,救了无数人的性命,独独救不了自己。
如同在历一场漫长的修行,于这红尘中摸滚打爬了一遭之后,最终的归宿,仍是孑然一身。
他与印朝暮都是她的臣子。然而印朝暮看上去,却是与她更加亲厚一些,想来也更得她信任。
“但愿,那人能尽忠。”
夜风卷过他如墨的桃花眼,几缕发丝擦过冷白的脸侧,这一声之后再没了声息。
……
听说,白雨渐将明家几个子侄接到府中亲自教养。
说是与族中子弟亲近亲近,却为他们安排了满满课业。
天文地理无不亲授,就连印朝暮也被抓去做了几日的武学师父。
白雨渐什么时候,这般好为人师了?
蓁蓁嗤笑了一声。
但,毕竟从很早以前开始,她就是他唯一的弟子。
不知是不是那奇怪的独占欲在作祟,她有些不悦。
很快就到了出发的日子。
城门外。
明家那几个子侄也来送别。
其中有个少年白衣墨发,那神态那表情,俨然一个少年版的白雨渐。
只是少了许多内敛自持,也没有那样超然物外的清冷感。
白雨渐一出现,几个少年就恭恭敬敬地拱手,“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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