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050 你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1/2)
白雨渐说罢便死死抿住了唇瓣,他垂下眼,遮住里面的各样情绪。
“圣上的身子并未到那种地步,娘娘无需有此忧虑,定然还有旁的办法。”
她沉吟了一会儿,“以命换命,确实是下下之策……”
她喃喃着。少女抬起眼眸,不知在凝望着什么,他顺着看去,却只见夜色中的重重远山,层峦叠嶂。
“若是这附近,也有长凝,就好了。”
她低低地说,话语里似含了无数惆怅。
白雨渐低声重复,“长凝?”这两个字,好像唤醒了沉睡的记忆,他的眼角又泛起深浅不一的疼痛。
忽有破空之声传来。
他眸光倏地一凝,“当心!”一手隔着布料,揽住了她肩。
将她往身侧一带,正好避过了那劈下来的利剑。
只是很快便松开了手,似乎十分忌惮与她有丝毫的身体接触。
“妖妃,受死吧!”
黑衣人握着剑冲了过来。今日那些刺客竟是留有后招,只是如此动静,禁卫怎无人来援?
来不及过多思索,白雨渐挡在她身前。
“这些人微臣来对付,娘娘快走。”
蓁蓁一步步往后。
谁知后方也有刺客,一剑斩了下来,她往侧躲避,却是踩空,整个人从山坡上滑坠了下去。
好在底下都是茅草,除了摔得有些疼,倒是无事。
一袭白衣飞快落下,袖袍翻飞,翩若惊鸿,“娘娘,没事吧?”
白雨渐也没想到,那帮人会穷追不舍。
她摇了摇头,起身时,脸色却微微一僵。
白雨渐有些困惑。
按理说白日才发生过刺杀,禁卫军的防守应当更加严密,为何刺客还能杀进?
回头,却见蓁蓁定在那处不动。
“娘娘,该走了。”
他沉声道。
天色已晚,若贵妃也失踪,局势该乱了。
一日之内,帝妃接连受到刺杀,京中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早就可以预见。
少女却立在那里不动,眉头轻轻地皱着。
她看着白雨渐,眸光隐隐含着水意。
“本宫……脚崴了。”
白雨渐沉默。
他将剑收回鞘中,缓步走来。他低头,只是层层叠叠的裙摆遮住,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少女神态自若地仰着脸,好像天生就该被人捧在手心。
白雨渐一顿。
方才情急之下,贸然触碰,已是失礼。
他绝不可能再与她有丝毫的肢体接触。
于是他提剑,割断了自己的衣袍,然后将一端递了过去,“牵着。”
蓁蓁皱眉,看着男子的脸庞,他的神情颇为冷峻。
唯独桃花眼下溅了一滴血渍,好似雪中一点朱砂。
“多谢大人。”
她柔声道。
随即抬手牵着那截雪缎,随着他缓步走着。
可是走了好久,都看不见营帐。
“大人,可是迷路了?”
白雨渐:“……”
这时,四周非常凑巧地响起了几声狼嗥,在这漆黑的夜里颇为瘆人。
感知到那端的人微微一颤,他攥着袖袍的手一紧。
“前方有一处山洞。娘娘可暂时入内避躲。”
这两年他的眼力倒是好了不少。
白雨渐正要举步。身后却传来少女柔美的嗓音。
她道:“本宫身上这些饰物,实在碍事得很。若是遇到歹人,我这般模样,怕是难以脱身。”
她说着将耳下红宝石流苏耳坠,还有颈上璎珞,以及发间的步摇翠翘,全部都取了下来,收拢在怀中。
她的头发披散下来,一张小脸如雪莹白。
她来到树下,将那些东西好生地埋藏起来。
白雨渐静静看着她做这些,她埋好,依依不舍地看了几眼,这才低声道:
“走吧。”
他便领着她往山洞走去,淡淡说道,“微臣会在洞外彻夜守候。”
“多谢白大人。”她亦是含笑致谢。
二人之间的相处客气又疏离。他抿了抿唇。
前面果真有个狭窄的山洞,她环顾一周,想着什么地方生火比较合适。刚转过身,就见白影一晃。
他挺剑半跪在地,乌发散乱下来,捂住心口,被汗水浸湿的颈上青筋分明。
哮喘?
她视线往下,这才看清在他肩膀之处大片湿腻。
红得近乎深黑之色,夜色茫茫,难怪方才竟是没有看出来。
再一看他身后,亦是血迹蜿蜒,可这一路走来,他都没有异色,连一句闷哼都没有。
伤口的迸裂加上哮喘发作,白雨渐终于到了极致。他半跪了片刻,身形便歪倒了下去,乌发与雪白的衣袍纠缠着。
蓁蓁缓缓向前。上一次他哮喘发作是在湖边练剑,呼吸困难、大汗淋漓。
她蹲下来,手探进他的怀中,轻车熟路地摸到了一个瓷瓶。
从中倒出一粒药,食指与拇指拈着,送入那两瓣苍白的薄唇之中。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
然后伸出手,拈住他的衣领,就要往两边分开。
却蓦地被一只冰冷的手按住,白雨渐不知何时睁开眼,眸光冷淡,“娘娘,身份有别。”
蓁蓁弯起眼睛,“还大人救命之恩而已。而且大人若死在这里,本宫怎么回去。”
他的伤势很严重。至少看上去,比姚玉书要严重得多。
创口四周呈撕裂状,似乎是用力拔出箭簇导致,她沉着眉眼,给他认真处理着伤口。
“原来,你真的没有忘记。”
他忽然低声喃喃。
没有忘记什么?
医术吗?
她并没有回答,他却又吐出三个字。
“恨我么。”
他的声音很低,不仔细听还真听不见。
她终于看他一眼。
那一眼轻飘飘的,有点漠然的意味,恨?
她勾了勾唇,有爱才有恨,若是全然无爱了,又哪里来的恨呢?
她忽然被他抓住衣领,扯了下来。
他喉结滚动,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皇帝中毒至今不过短短三个时辰,那毒岂会如此之快就进入心脉。”男子声若玉石相击,顺着耳廓传进,搔动得心脏发痒。
“白蓁蓁,皇上当真是,心脉受损吗?”
说罢,他竟是低低地笑了。
只那笑声凉薄得很,“还是说,心脉受损的,另有其人呢?”
少女一颤,她细长的睫毛抖动着。
蓦地想起,俪韦是他亲手所伤,他如何会不怀疑到此处!
他忽然松手,仰面冷冷地笑了出来,“这一次,娘娘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他的神情冰冷,好像天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少女温驯地垂着眸,一张脸娇小玲珑,神情却看不分明。
她咬了咬嘴唇。
“你发热了,都在胡言乱语了。”
她的手从袖子中探出,轻轻放在了他的额头上,有点无奈地说。
白雨渐闭了闭眼。
他是病糊涂了,她怎么可能会承认呢?
他用手肘撑着地面,勉强站起身来,然后靠着山壁缓了好一会儿。背对着她摇摇晃晃地走出山洞,并不想与她待在一处。
蓁蓁沉思了一会儿。
旋即起身来,也走了出去,一眼就看见男子挺拔的身影。
月色如水,撩动得他白衣飘然,好似谪仙。
她眨了眨眼,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近。
还没开口说话,却有一阵罡风拂面,她被人按在了山壁上。
白雨渐双手死死按着她的肩膀,低头看着她,眸色极深。
她挣扎了一下,他却是用力握住她的肩头,像是要将她钉在树上。
他眼眶边缘泛红,哑声道,“你若真心爱皇帝,就不该总是靠近我,触碰我。”
“不爱一人,可以有肌肤之亲么?”
他摇了摇头,“白蓁蓁,我看不懂你的所作所为。皇帝若是不知,你我便是私通。若是知晓,他如何能够忍受?”
那个夜晚的他们。
彻夜纠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再也没有办法把她当成是妹妹看待。
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这辈子都忘记不了。
尝过情和欲后,还可以清风霁月吗?
是她将他拉进那红尘万丈,却又独留他一人。
呼吸纠缠中,瞳仁中倒映出对方的面孔。
她侧了侧脸,卷翘的长睫颤动,“若你觉得,今夜这些事,都是我算计于你、有所图谋。那你便走吧,我一个人也没有关系。”
她将他推开,然后自己一个人默默地走回了山洞。
她蹲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又是那熟悉的自我保护的姿势。她的长发披散下来,华美如同锦缎。
她听见脚步声,那人似乎来到了她的面前,步履轻缓。
“蓁蓁,你待我,可有过片刻真心?”
他嗓音清冷。
半晌,她的声音闷闷响起。
“我不知道。”
白雨渐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你是我一手带大,捡到你的时候,你才只有六岁。”
他顿了顿,袖子下的手落在她的头顶,“那一夜,其实你也动了情,对不对?”
这些只能在黑暗中问出口的话语。
问出的那一瞬,一切就发生了剧变。
“蓁蓁,我知晓你,你绝不是传闻中那样的女子。你问问你的心,你真正想要的,是这些吗?是当一只,华贵牢笼里的鸟儿吗?”
“你不是跟我说,想要成为大夫,行医济世吗?”
他的声音清冷之中,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
“待我杀了俪韦,跟你一起回南星洲。我们一起回去,”
“好不好?”
循循善诱,以退为进。
多温柔啊。
她以前总是幻想,要是他用这十分之一的温柔来待她便……这个念头刚生出来就被掐灭。
埋在膝盖间的脸庞,那双水润眼瞳中,浮动着冷冷的光。
他又俯下身来,松香味缠绕周身。
“告诉为兄,”
“俪韦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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