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2/2)
他铁一样的身躯扼住了李元盛的动作,双手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
李元盛双眼渐渐通红,可他仍旧看清了道七狰狞的神情与眼中滔天的恨意。
此时此刻,道七心中没有佛,唯有魔。
“你……你恨我?”李元盛后知后觉地,发出了几声微乎其微的声音。
道七手臂青筋暴起,五指大力地收紧。
“我当然恨你!你害死了她,你强迫她委身于你!你害死了她!”
李元盛奄奄一息,脑中只余最后一丝清明。
“她?”她是谁?
李元盛猛地醒悟过来,他说的,是金翎儿!
他拼尽全身最后一丝气力,想要拨开道七铁钳般的双臂。
可是道七纹丝不动,铁了心地要勒死他。
李元盛只觉生命一点一滴地自身躯流逝,恍惚之间,他好像忽然得到了一种将死的安宁。
他用尽全力,亦只是轻声地说:“朕,朕没有,她爱朕。”
道七冷声一笑,可是笑容扭曲,他的话音也变得阴冷,他伏低身躯,对李元盛一字一句道:“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你,她厌恶你,厌恶至极,你一碰她,她就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
李元盛忽而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口中qing • ye流淌,喉咙处发出嚯嚯嚯的声响,可已再不能言了。
道七双手猛然发力,只觉身下的双腿剧烈地颤抖了数下,继而缓缓地,缓缓地没了动静。
艳阳高悬头顶。
周妙的眼皮跳得厉害,她以手微微遮挡,抬头望了一眼日头,午时了,皇帝一行也该从猎场折返了。
周妙将欲转身进殿,却见一个青衣宫人跑了进来,口中喊道:“陈爷爷,陈爷爷!”
陈风闻声出门,见那宫人一声啼哭,跪到地上,边哭边说:“天子崩了。”
陈风大惊,立刻跪地,嚎哭起来。
留青宫的人转眼跪了满地,哭声震天。
周妙跪在地上,耳中被哭声震得嗡嗡作响。
李元盛死了?
怎么会死了?
他不是只是受了箭伤的皮外伤么?
原书中的李元盛最终也确实死了,但是他是由于服丹积毒日久,加之孟仲元的“冠山雀”余毒未清,油尽灯枯而死的,不该是这个时候死的。
李元盛怎么会死了?难道就像是不该死的简青松,莫名其妙地死了?
周妙背心发凉,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短短半日间,宫中宛如天崩地裂,哭嚎声不绝于耳,满目尽是缟素。
棺椁停于宝华殿内,百官跪拜,宫中二位殿下守灵棺前。
夜已经深了。
周妙手中提着一盏飘飘摇摇的白灯笼往宝华殿去,陈风让她去给李佑白送斗篷。
虽已是春夜,可今夜的宝华殿殿中犹为阴冷,穿堂风吹得白纱轻晃,几根半人高的白烛业已燃了大半。
白日里跪拜的百官散去,殿中空空荡荡,只有伏地的宫人和棺前坐于木轮车中的李佑白。
庆王年龄尚幼,不能过夜,已被宫人抱回了昭阙阁。
阖宫之中,皇后,妃嫔,宫人,侍从,皆跪地而拜,唯有不良于行的李佑白从未跪地拜过。
他端坐于棺椁前,一身白衣,烛火将他的面目照得憔悴。
周妙快步上前,捧着斗篷道:“参见殿下,夜中寒凉,殿下盖上斗篷罢。”
李佑白转眼看她,轻轻点了点头。
周妙伸手将斗篷盖在他的双腿上,又回身将一并提来的陶罐打开。
守灵不能吃喝,李佑白的嘴唇看上去已是又干又涩。
周妙先用布帕沾了陶罐里的清水,又微弯了腰,以湿帕轻轻地润湿了他的嘴唇。
李佑白眼睛动了动,黑漆漆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
咫尺之间,周妙耳边都能听到他的呼吸和心跳,一时紧张不已,慌忙收回了手。抬眼却忽见他鬓角处似乎濡湿了一点,发丝纠结成一小撮,她不及多想,复又抬手用手中布帕轻柔地擦了擦。
她原以为是汗,可是擦过之后,白帕之上立时晕开了红,是血迹。
周妙的右手不禁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她压低声问道:“殿下受伤了?”
李佑白按住了她的右掌,将布帕按回了她的掌心,低声道:“无碍,你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