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出嫁前一日(2/2)
晌午的时候,宴席开始,张家村各户人家几乎都受过小张家的恩惠,好多还因此富了起来,所以都来恭贺坐席,热闹的劲头赶得上上次立牌坊时候了。
程功夫妇、纳兰老夫人、族长、村长等人坐在了上席;而白嬷嬷、白凌云、君幽幽等则自己跑到了横方席,和玉莞坐到了一起;其他的人则没有那么多讲究,找着熟人便落了座,连张仁齐也舔着脸跟着张义富在横方次席坐了下来。
张义信看着张仁齐皱了皱眉,但还是没有赶人下面子,这是自己闺女的好日子,不能坏了喜气,简单的致辞后,宴席便开始了。
这次的嫁女酒并不是传统的九大碗,多了不少川味的特色菜肴,配上今年新酿的花酒、果酒,还有玉莞特地尝试现代酿酒工艺酿的白酒,把好酒的张家村男人们,喝的是七歪八倒,口口称赞,连不嗜酒的女人们也对桂花酒、柚子酒赞不绝口,都有些微醺。
这晌午就一直吃到了晚上,佟氏之前就吩咐了厨房,只要桌上有人,酒菜就不可断,所以好多喝酒的桌子到晚饭都没撤,街上的划拳声、笑闹声就没停过。
而在乡亲们的起哄下,喝得满脸通红的程功还被他们起哄着,背起瓢兜,满脸画起涂鸦,扮起了烧火老者。
男人们吃酒划拳闹腾,这边婶子、媳妇们也没闲着,吃过晌午,带着微醺的醉意,都去了玉岚所在的屋子,她们要去“坐堂”,也就是哭嫁。
玉岚的哭嫁,其实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了,每日入黄昏,玉岚就要开始诉哭,大约半个时辰,其声呜呜。十天以后,佟氏也加入“陪哭”;再过了十天,玉莞也加入“陪哭”,不过还带着一个尾巴,就是仰阿莎。
而今日入了黄昏,这坐堂就进入了最后的阶段,也是**的阶段,平日里相熟的姐妹、婶娘们这时都凑到屋子里,和玉岚聊着聊着就哭了起来,而佟氏早就两眼似桃子,哭得不能自已。
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第一个嫁出去的闺女,想着从襁褓中不足半臂大的婴孩,长到扎着小辫的小丫头,再到能挽起袖子独当一面的姑娘,佟氏是既高兴又心酸,女大不中留啊。
佟氏哭的起劲,周围如张徐婶之类的熟人,也免不得要安慰几句,听着众人的安慰之言,和佟氏的呦呦哭泣之声,玉岚心中五味复杂。想起父母的爱意,仲礼、玉莞、叔娃的兄弟姊妹之情,玉岚心中微动,鼻头又酸了起来,眼泪花也包不住了,扑到佟氏怀里,好不容易忍回去的泪水,又跟着掉落下来。
月亮弯弯照华堂,女儿开言叫爹娘。
父母养儿空指望,如似南柯梦一场。
一尺五寸把儿养,移干就湿苦非常。
劳心费力成虚恍,枉自爹娘苦一场。
……
玉岚的哭嫁,就持续到了深夜,直到亲人们散去,玉岚和佟氏才有空稍稍休整,连夜赶到了城郊的庄子。
本来程煜应该在芙蓉城迎娶两位新娘过门,但近期芙蓉城发生了件蹊跷事,不适合办红事,只好在云溪郡办喜事了。
程煜要同时迎娶玉岚和白凝霜,两位新娘都安排在了城郊出嫁,这样便不会有先入后入的差别。只不过两人都住在了程煜在城郊刚买的庄子,倒是先碰了个头。
仲礼和玉莞怕玉岚受欺负,也跟着住进了这临时的庄子,刚结束哭嫁陪着玉岚过来,就遇上了事儿。
今儿的嫁女酒,白嬷嬷可是交给了玉莞一大叠资料。一半是关于程家的,一半是关于白凝霜的。白凝霜的那份不仅有她的资料还有陪嫁的丫鬟、下人的介绍,从人物性格到各种关系,写的是明明白白,玉莞整理了重点之后,和玉岚说了一下午。
据白嬷嬷的调查,白凝霜就是一个十足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还是纯文学爱好者,在她眼里,只有风花雪月、诗词歌赋,什么金钱、生活都是俗不可耐的。她可以不吃不喝作诗作画,但离了诗书纸笔,就像是要挖她的心一般。
本来程家这种商贾之家,白凝霜是看不上的,而程煜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胖子也不是她预想中的情郎,就连让她陪伴程夫人都是在她爹用诗词孤本交换的条件,不过在陪伴程夫人过程中,她遇到了一个人,让她低下了头愿意嫁给程煜为妻。
不过这个人是谁,白嬷嬷都没有调查出来,只是在资料中备注了,白凝霜并不是真心嫁给程煜几个字。
不知是出于对女儿的关心,还是别有目的,白凝霜的陪嫁丫鬟和陪房,是她的父亲白启源亲自挑选的,共有两个大丫鬟听风、听雨和两个三等丫鬟挽花、挽月,还有两房陪房。
现在玉莞她们遇见的,就是大丫鬟听雨,据说性子有点刻薄。
“小姐要的是从南江府定制的印着菊花底纹的纸来书写,你看看你拿的是什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不知道怎么会把你带着陪嫁了。”
听雨正在指责一个小丫鬟。
玉岚几人刚从外面进来,就看到这个场面,本想直接绕过,不想在擦身而过后,玉莞就听到了听雨小声的嘀咕:“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像个窑姐儿一样,乡下人家,就是小门小户。”
“说什么呢?”
玉岚本想装作没听见离开,而玉莞显然不想让她好过,停住了脚步,回头就反问了一句。
“我说的有错吗?首满金珠,体满毅罗,态学轻浮,语习儇巧,近于倡家,则xié • jiào之流也。”
听雨也不再装了,这段时日,白凝霜被拘着学女则、女训,她也跟着听了不少,也不管说出的句子意思,她听教习嬷嬷就这么骂的,学了个舌。
“姐姐,‘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是何意?”
玉莞嘲讽的拍了拍手,转头问玉岚。
玉岚不明所以,还是答了出来:“心就像头和脸一样,需要认真修饰。脸一天不修饰,就会让尘垢弄脏;心一天不修善,就会窜入邪恶的念头。”
“那‘览照拭面,则思其心之洁也;傅脂则思其心之和也;加粉则思其心之鲜也。’呢?”
玉莞又问道。
“照镜子的时候,就要想到心是否圣洁;抹香脂时,就要想想自己的心是否平和;搽粉时,就要考虑你的心是否鲜洁干净。”
玉岚心里装满疑惑,但还是没有拂玉莞面子,继续回答道。
“白家大小姐的丫鬟都如此博学多才,想必这些都是倒背如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