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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中那般善良、伟大、高尚。正因为他们在其他方面找不到优越感,他们对道德优越感的需要尤其迫切。这是所有优越感中最容易获取的,不需要很高的智慧,深邃的思想或很强的能力,更不需要长年累月辛苦踏实地读书,工作,劳动,只要轻轻松松动动嘴皮子,骂骂他人是多么冷漠、自私、无耻,就自然而然变得高尚了。”
叶岑认出这是君临今天准备辩论时用的稿纸。联想到刚才他听到的两个女孩儿之间的谈话,叶岑忽然觉得自己从未看清楚过君临,这段话也许不是最切合辩题的,但对刘真却是最犀利的反击,而君临居然没有用。
刘真没有坐公车,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她害怕回家,害怕面对刘俊。开门进去便听到刘俊和王芳在用家乡话争吵。
王芳跪在地上,拉着刘俊的衣袖哭求,“求求你别辞职。现在这家待遇比原来高一倍,有什么不好?”
刘俊甩开王芳的拉扯,吼道:“我刘俊不要别人施舍。你以为这钱是好拿的吗?他把老子捏在手心里,随时随地都可以炒了我!”
“人家都说了,只要咱们别去打扰人家生活,你的工作就永远不会丢。”
“我呸!我自己的老婆孩子为什么不能去找!不要脸的女人,不就嫁了一个有钱有势的么,有什么了不起?那姓君的除了比老子会投胎,哪一点强过我?”
王芳并不知道刘俊只是在家里发泄一通,并不敢真的辞职。他昨天知道自己这次被挖角是一场精心布置的piàn • jú后,就一直心里发慌,怕君和哪天报复,炒他鱿鱼。刘俊决定为自己谋条后路。谁知都三天了,投出去的简历一概石沉大海。他托朋友去打听,也打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刘俊这下彻底慌了。一来,被人捏在手心里的滋味特憋屈;二来,他不能忍受自己被前妻的现任丈夫施舍,玩弄于鼓掌之间。他昨天扇刘真耳光,自然是迁怒,要不是刘真,他早把君临这个女儿给抛诸脑后,哪里会去捅这么大一个马蜂窝。
刘真怯怯地叫了一声:“爸。”
刘俊见到刘真便气不打一处来,“打量我不知道你那点小肚鸡肠?你挑唆老子去找刘临,是看她现在找了个有钱的爹,比你爹强了去了,你心里不舒坦,是吧?!别光眼红人家啊,有本事叫你娘也改嫁,给你也找个有钱的后爹去。”
老太太本来一直在屋里看电视,这时出来倒水喝,不由数落儿子道:“你也真是,虽然是个女孩儿,但跟了人家的姓,丢的是我们老刘家的脸面。你把她给我叫回来,我要好好教训她,没廉耻的东西,畜生都不如,连自己亲爹都不认,上赶着去叫有钱人爹。”老太太原本以为自己儿子比所有人都强。当初怂恿刘俊跟蒋梦离婚的时候,她想的是刘俊什么样的媳妇会找不到,而蒋梦是个女人,离过婚挂个拖油瓶,铁定没人要。昨晚上老太太却惊着了,蒋梦这个狐狸精不但又找了一个男人,那男人还是给自己儿子发工资的。
刘明跟老太太住一屋,等老太太给他倒水等得不耐烦,外头说话就听住了。大人吵架,他也听不明白,只晓得自己还有个姐姐,而且是个家里有钱的主。
刘真现在的家是一套七十多平米的老公房,两室一厅。老太太跟刘明住主卧,刘俊跟王芳住一间稍微小点儿的,刘真晚上睡客厅。刘俊跟王芳起了争执,刘真躲都没地方躲。
其实当初刘俊空手套白狼,从蒋梦那里分到十五万房子的补偿款,他只要再贷点钱,不求地段的话,也够买一套百来平米的新房子。可那时候老太太坚持要在老家盖新房,给小儿子住。没奈何,刘俊掏出一半的补偿款给盖了。原本打算存点钱再买房,可不知怎么的钱就是存不上。刘俊后来算了一笔账,原本他跟蒋梦在一起的时候,他自己的钱都支援家里,补贴老太太和弟弟一家,但他自己却也过得挺滋润。蒋梦的父母不忍心女儿、外孙女吃苦,常常补贴蒋梦。而且房子是蒋梦父母全款给女儿买的,不像现在每月需要付房租。再加上蒋梦也有工作,dú • lì应付家里的日常开销不成问题。可现在倒好,王芳没有收入,刘明、刘真两个只会花钱,外加一个老太太。这还不算,刘俊不光得替弟弟养儿子,还得把弟弟也当儿子养。算上弟媳妇,全家七口人都只靠刘俊一个人的工资过活。他敢硬气吗?他敢辞掉新工作吗?
刘俊原本打算一次性问蒋梦拿一笔钱,然后把新房买上,现在这条路却被堵死了。虽说他现在的底薪、福利都比之前高了一倍多,但却埋下了隐患。做销售最重要的是人脉,别说刘俊怕丢饭碗,就算他饭碗不丢,只要君和想让他一笔生意都做不成,他还真就做不成。刘俊越想越怕,越想越窝囊,却不敢再去招惹蒋梦,可他不知道,此刻老太太正拽着刘真,逼问她怎么找到君临呢。
☆、两刃交锋不须避
如果说对刘俊的出现,君临还有所预料的话,她这次是真没想到,老太太会亲自上阵。
随着辩论赛的迫近,训练安排得更加密集,从每周两次改为每周四次。因而次日训练结束后君临跟叶岑还有刘真几乎是前后脚往校门外走。
忽然有人冲上来,大力钳住君临的手腕。“走,跟我回家,一会儿向你爹认个错,再把姓给我改回来。”
君临跟老太太一起生活的日子严格算起来并不太长。蒋梦跟刘俊刚结婚那两年,刘俊的爹还在,老太太还在老家住着。老太太搬过来后,一次君临把一包蒋梦买给她的开心果给吃了,结果挨了老太太一巴掌,打落一颗牙。那包开心果是老太太特意藏起来留给刘明的,却被君临无意中翻到了。幸亏那颗是ru牙,还会有新牙长出来。不过君临的外婆、外公知道了这件事,心疼她,就把她接回家里了。蒋梦怕老太太对君临暗地里下狠手,干脆经常让君临在外公外婆家长住一段日子,尤其寒暑假,都是在那儿过的。
老太太力气出奇地大。君临手腕被抓得生疼,却怎么都挣不脱,目光扫视周围,却已经不见了刘真的影子。老太太嘴里嚷嚷着家乡话,君临只能听懂一小半,反正翻来覆去就是骂她不要脸,改了姓,给刘家丢人。她知道同老太太根本说不明白,周围看热闹的学生却越来越多,只能道:“您先别急,先松手,我拦个车跟您回去慢慢说。”
老太太将信将疑松了手,君临找准机会就冲到了校门口的马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迅速钻入车里,“师傅,快开!”她回头透过车窗,看见老太太坐在离校门最近的横道线上捶地干嚎。君临踌躇片刻,终究还是鼓不起勇气让司机掉头回去,情急之下只能掏出手机给刘俊发了一条短信,让他到校门口接老太太回家。
整出闹剧,叶岑都在一旁冷眼看着。待君临坐的出租车看不见了,叶岑走过去,跟几名学生一起将老太太搀扶起来。老太太仍旧兀自骂骂咧咧,嘴里嚷嚷的话,叶岑也听不太明白,唯一清楚的是,眼前这个穿着朴素的农村老太太是君临的亲奶奶。
刘俊今天正好在外面跑业务,回家比平时早,接到君临的短信连忙赶到了二中门口,把老太太拉上出租就走。
到了家,刘俊再也憋不住了,“妈,您不是不喜欢孙女吗,您就别去招她,当做咱家没这么个人不就行了。”刘俊经过这次的事也算领教了君临的脾气,知道这个女儿不好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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