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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他对着她一阵凌厉的质问,她反而觉得容易应付,可是他这么一言不发,她反而不知他在气什么。“狸猫,你——”她伸手去拉他的衣角,话语中赔尽了从未有过的小心,因着不知他的心思,说什么都显得欲盖弥彰,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需要掩饰一般。
他没说话,半晌,突然伸手过来抱她。
“休息一下吧。”他把她和衣搂在怀里,把脸埋在她的颈项间,含含糊糊地只说了三个字。
“我累了。”
喜上眉梢
蓦嫣静静的蜷缩在萧胤的怀里,感到他把她抱得很紧,几乎是想要把她就这么揉进他的胸膛之中。他的鼻息显得轻而缓,痒痒地喷在她的颈侧,可她却一动也不敢动,连大气也不敢喘,甚至连微微抬头看他的勇气也没有。
是的,她不敢动,她怕自己一动就碰到他右肘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
被倒戟伤到,一定是很痛的。
至少,叶楚甚当时夜谈北亲王府,也曾被倒戟所伤。那时,他缝合伤口时紧紧握着她的手,掌心里全是腻腻的冷汗。可是,她的狸猫却倔强地没有喊痛,也没有握着她的手,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处理伤口。
他曾经这样伤过多少次,以往也都是这样独自处理伤口的么?
是因为对他人的不信任,还是,他不愿被人看到这无助的一面?
她能够感觉出,上药的时候,他的手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如果不是因为痛,那又是因为什么?
是的,她不敢喘气,她怕他感觉到她气息的紊乱,其实,她的心跳比她的气息更紊乱。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好像做了贼似的,莫名其妙心虚得很。明明,向晚枫的那个吻突如其来,不过是蜻蜓点水一般,点到即止,在她看来,基本就不算是吻,可为什么她却感觉,萧胤生气的程度似乎更甚她与叶楚甚差点假戏真做的那一次?
他针对的是那个吻,还是向晚枫?
记得上一次,他脸色难看得像是被人揍了一拳,言辞尖锐,就连举动也很是粗暴。可是,今天,他的脸色一点也不见稍变,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说,就连举动也还是那么温柔,只是,他那眼眸里素来的深邃与黯沉变成了死灰一般的颜色。
甚至,她不敢抬头看他,因为,她突然觉得有一些说不出的恐惧从意识的深处像潮水一般侵袭过来,冰冷异常,一浪高过一浪,像是要把她就这么吞噬,直到拖入那冰冷之中冻至僵硬,无法呼救,无法挣脱。
那一刻,她突然忆起他身上那几乎能把人活活折磨死的长寿阎王剧毒,一阵无法抑制的颤抖。
直到如今,她仍旧不敢回忆他毒发时的模样。那种疼痛的哀鸣,那淋漓而下的汗雨,那种痛,似乎是能够把人的五脏六腑都翻搅成碎片,然后再重塑成型,又或者炙烤煅烧,再浇上烈酒,淋上盐水,周而复始,反复折腾,像是能逼得一个人连求生的意志也全然放弃。而且,他据说曾经熬过了五次毒发,换做是别人,只怕一次,就会恨不得自尽以逃避那可怕的疼痛!
可他没有,他一次又一次熬过来,是因为,他不想死?
他从没有对她提过与他相关的半个字,什么都是她自己猜出来的,似乎,他有什么事都是习惯了一个人背负,他是不希望被人窥见任何弱点吧?
他定然是舍不得死的,毕竟,身为大汉皇权在握的九五之尊,把他人的命运扼在手中的感觉,应该很符合男人的所谓成就感和优越感!
要是按照向晚枫所说,有一天,萧胤真的需要面对那必然的选择,他会不会拿她来换长寿阎王的解药?
他,应该会的吧?!
这个猜测使得她毫无预警地打了个冷颤,冷不防一抬眼,便正对上萧胤的眼。
他明明应该是很累的,背对着光亮,俊逸的五官都隐藏着阴影中,只能大致看见一个线条优美的轮廓,可是,背光之处的阴影中,现出他沉得比夜色还浓的眼眸,即使在这么暗的床榻角落里,看起来依然熠熠生辉。他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那深邃浓黑得如墨一般的眸子专注地锁住她,
那种眼光,好像是要透过她的肉体,直直地看穿她的魂魄,令她觉得没由来的害怕。
他应该是听见了向晚枫所说的话了,所以,他如今在暗暗估量着她的价值,猜测她能不能抵过那长寿阎王的解药?
他迟迟没有要她,没有把她真正变成他的女人,是不是担心让她贬了价值,便有可能换不回那解药了?
“狸猫,我好想你!”她挤出一个笑容,却不知比哭更难看,接着,她伸手抱住他宽阔的肩背,蜷曲了脚趾,无助地理进他的颈项间,突然觉得很想哭,可是却不敢哭,只能抽抽咽咽地:“你不回来……我没办法睡……”
这说的的确是实话,他走了以后,她睡得很不好,一方面担心他有什么意外,另一方面又忧心自己那并不明晰的前路,毫无安全感可言,于是,睡睡醒醒,醒醒睡睡,头昏脑胀,很有几分辛苦。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按住她的头,半强迫地让她偎在他的颈项间,不准她再离开:“好好睡吧。”
寝房里极静,窜升着的红焰将琉璃盏耀出簇簇星芒,凝结到了一处,泛着璀璨的光亮。燃烧过半的红烛滚下泪来,顺着凹雕流淌的声音也似乎隐隐能够听见。
他抱着她,一夜不寐,眉间心上,结着她不曾发现的愁郁,似有千头万绪在攒动,无法理清。
天亮了,蓦嫣还在睡梦中沉沉浮浮,要不是尉迟非玉派了两个丫鬟进来伺候她与萧胤梳洗,估计,她还会继续这么不知节制地睡到大晌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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