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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同我一道送他下城。”也不待李未盈回答,自行弯了腰吃力地抱起桓涉。但他腿伤严重,亦是一直淌血,勉强踏出一步便再难前行。李未盈努力爬起身扶住麴智脩,两人一同相互支撑着步近楼道口。
麴智脩叫了一声:“人呢,人呢?”无人相应,只得十分小心地踏下步去,将近楼底,守城大将麴士义带兵士迎了上来,“小王子还留在城上么?王子受伤了么?”麴智脩冷冷扫了一眼,想这帮脓包,起先唐军抛石之际,竟然全躲回城下,自己就在阶口相唤都无人敢来相救,王兄更是逃得无影无踪。他心中失望已极,低头看看满身是血的桓涉,道:“将军请送这位郎君和娘子回宫,速引御医来治。”
李未盈道:“你不回去么?”麴智脩不睬,转身慢慢扶着城壁上楼,李未盈忍不住唤他道:“你做什么,麴智脩你做什么?”麴智脩回头望着她笑了笑又转向城头:“放心,不是去死。”双手死死抠着墙壁,显是伤痛已极,喘息了一下:“我趁夜从西面缒zhùi城而出,去找突厥援军。这帮王八蛋,答应过互为表里,现下连个影子都瞧不见,难道真要学齐桓公救邢,等我高昌亡国了才来么?”李未盈呼道:“你别去啊,突厥人不会来了!”麴智脩哼道:“有本事就教唐军射死我!”伤腿打颤,却仍是头也不回地重又上了城。
急急送了桓涉回宫,抬到麴智脩居所,找来御医诊治,察明他后肋断了两根,腑脏亦受了重创,其它外伤再是厉害但与之相比都算不得什么了。御医摇摇头,随即为之定骨裹伤不在话下,桓涉却是始终昏迷。直至次日清晨,坐了一宿的李未盈醒来,桓涉依旧俯趴在床上,双目紧闭,嘴唇灰白,牙关紧咬,已是在昏睡中痛到汗湿软枕,后背上层层包扎、厚厚敷裹的伤处还在渗血。李未盈怔怔望着他,眼泪一滴两滴落於他伸在床边却紧握成拳的手上。他忽然睁了眼来,定定看了看李未盈的一脸泪容,缓缓将手凑至唇边,轻轻一啜,将她清澈晶莹的泪水抿在嘴里,低低言道:“没有别的……可饮么?我不要……这么苦。”说完又昏了过去。
李未盈泪飞如雨,再一探他脉息几乎没了,惊恐得拼命摇他,“桓郞,你醒过来,别要吓我……桓郞……桓郞桓郞……我为你亲手酿的蒲桃你还未尝过,你起来饮一盏,你还未饮过,怎可舍我而去……你还要送我回长安……桓郞……你应承过要时时围着那狐皮围脖,你找出来围上再睡,你找出来!求你醒来看我……”
桓涉再无反应,李未盈直觉一颗心痛得就要撕裂开来,却见桓涉指尖轻轻一蜷,唇间亦微微一动,似有话说。李未盈急忙贴在他脸边,隐约听他说道:“重兵死……”李未盈泣了:“我不要你兵死也不要你病终,只要你跟我朝朝暮暮。”
桓涉努力喘了喘气,焚风吸进受了重创的肺间,但觉如炙灼之钝刀乱割一般,身子略一动,背上断骨便相互磨擦,痛得他脸都扭曲了,李未盈忙紧紧握了他手,想要任他捏去释痛。桓涉却轻轻挣开,只左右手互掐,忍痛不过,一声shen • yin,听得她肝肠寸断。桓涉勉力道:“重兵死,耻病终……亦恨我不得醉死。”李未盈喜极而泣,“是是,我这就拿酒去,你等着我,我去去便回。”急步奔往酒窖。
她方去不多时,忽然山摇地动,轰响震耳欲聋,桓涉在床上被震得摇摇欲跌,猛然又一声巨响,一块大石当空穿破房顶坠下,正砸在他床前三尺之地,登时青砖粉碎。
原来麴智盛不愿卑礼投降,唐军又行攻势,运来滚木填了王都外的隍堑,复以冲车猛撞城墙睥睨之处,抛机复以巨石相击,城上新驻的守军全丧了命。唐军高达十丈的巢车居危观察,但凡有人胆敢出行,无论是否兵卒,俱一一指引抛机打击,得中后复高声唱报令众人知晓。巨石落处血肉砖石无不糜碎,吓得城中百姓深藏宅内,而高昌军队简直毫无上阵招架之机,纷纷鼠藏雀匿,躲在暗处。巢车特别盯照王宫,一有行人走动便抛来巨石。
桓涉从昏迷中惊醒,眼见巨石此坠彼落,想到李未盈出去未归,顿时惶惧至极,强撑着要起来寻她却立时伤口撕裂,断骨叫嚣,疼得他重又俯卧。死命咬得嘴唇都破了,才攒了些许气力,一步一步,眼看便要挪到门边,就听李未盈远远喊道:“桓郞!”随即又是一块巨石重重落下,轰然一声,震得桓涉摔在门边,挣扎着却是爬将不起,后背刚接好的断骨重又碎裂,多处伤口鲜血迸流。
他声嘶力竭道:“未盈!”
周遭一片沈寂,但见碎石浮土飞扬迷漫。
“未盈!”他用尽力气喊。指尖忽然一湿,一股血红的细流已蜿蜒至他身边。桓涉心神俱碎,撕心裂肺,“未盈!”
忽然听到她焦虑的声音:“桓郞……”桓涉喜极:“未盈你怎样?”浮尘硝烟散去,桓涉侧头望去,见她跌在门外小道上,她欲行站起,才一抽身,便又有巨石落下。桓涉忙道:“你别动,我不妨事。”见她身旁一滩血红,遽惊道:“你受伤了!”李未盈道:“我只崴了脚。可是酒,我给你酿的蒲桃打碎了。”
桓涉定睛一瞧,地上流的果是红蒲桃酒并非鲜血,自己先前情急之下竟误会了,心头大慰,微笑道:“那有什么打紧。”伸指蘸了一点地上的酒,送到嘴边咂了一咂,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李未盈问:“味道如何?”拾起摔破的酒瓮,里面还残留了浅浅一层酒液,她一尝之下便赶快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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